希灵没理他。
玉恒上了吴家的汽车,一路指点着方向,把汽车引去了日租界。
及至带着希灵进了商社,他上到三楼要进何养健的办公室,却被那个谢了顶的秘书拦了住:&ldo;何先生刚出门了。&rdo;
玉恒很灵活的绕过秘书,要把脑袋往办公室里伸:&ldo;出去了?&rdo;
秘书后退一步,向他使了个眼色。玉恒愣了一下,随即会意,但这会意只让他感觉更茫然:&ldo;那……那叔叔什么时候能回来?&rdo;
秘书摇头微笑:&ldo;不清楚。&rdo;
玉恒回过头,对着希灵一耸肩一撇嘴,做了个痞子风格的鬼脸,希灵也不多闹,只说:&ldo;既然如此,我们下次再来吧!&rdo;
说完这话,她转身先走了,玉恒回头向办公室内又看了一眼,随即跟上了希灵。等到二人重新坐回汽车里之后,希灵冷笑一声:&ldo;我就说他花招多,怎么样?眼见为实吧?&rdo;
&ldo;他不在,这和花招有什么关系?&rdo;
希灵转向了他,尖下巴翩然划出一道无形的弧线:&ldo;你也不要和我耍花招。他在不在,你心知肚明!&rdo;
然后对着车窗外又望了望,她思索了一下,然后说道:&ldo;你下去,自己坐洋车回去吧,去我那里找小黛玩也可以,回你自己家也可以,我这里用不着你了。&rdo;
&ldo;你不走?&rdo;
&ldo;我等他!&rdo;
第257章求援(三)
希灵猜想何养健并不是不想见自己,只是此刻的时机不对,他有话,不愿意当着玉恒的面说。
那么好办,反正她是人在屋檐下、不得不低头,他需要对的时机,那么自己就坐在汽车里等那时机到来就是了。想要低头求人,这点觉悟总是要有的,尽管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来求何养健,然而十几年的生活过下来,她终究是又成长了好些‐‐人这东西,一长能长一辈子,不在乎你是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。
三十几岁的希灵,学会了心平气和的能屈能伸。不再总是苦大仇深、含着一口黑血预备喷人。
汽车后面背着炭箱子,所以车内并不很寒冷,能让她坐得住。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,商社楼房的窗口的灯光亮起来又熄灭,是下班的时间到了。挪到车窗前坐了,在路灯光芒下,她看见了昂首阔步走出来的何养健。
一言不发的推开车门,她伸出一只带着皮手套的手,向他招了招,仿佛他们是老朋友。
何养健的脚步滞了一下,然而对着身边的随从低声说了句话,他还是孤身一人走了过来。希灵向内一挪。让出了座位:&ldo;何先生,请上来吧。&rdo;
何养健抬手扶住了车门,并没有上车的意思:&ldo;表妹,你对我还是这样生分。&rdo;
希灵在暗中看着他,他也看着希灵,两人如此僵持了片刻,希灵改了口:&ldo;表哥,请上来吧!&rdo;
何养健微微一笑,俯身钻进了汽车里。车门&ldo;砰&rdo;的关了上,他听希灵问自己:&ldo;我想请表哥吃顿晚饭,表哥肯赏光吗?&rdo;
他望着前方答道:&ldo;荣幸之至。&rdo;
汽车发动,何养健很放松的向后仰靠过去,忽然感觉自己年轻了二十岁。天真是黑了。黑得正好,正是黑出了满街华灯初上的繁华景象。街上人多,汽车只能慢慢的开,慢得也正好,车里是谁也看不清谁的‐‐连朦胧都朦胧得这样妙。
忽然在暗中伸出手,隔着一层柔软的皮手套,他握住了希灵的手‐‐握住了这坏女人的手。
手指细细的,让他想起人偶玩具,他又想起来,她不是他的妻子,可他和她同床共枕过、颠鸾倒凤过,死去活来过。他不爱她,他只是想给自己找一点刺激。
这时,希灵忽然问道:&ldo;喜欢?&rdo;
他愣了一下,随即一笑:&ldo;还好。&rdo;
然后他的掌心有了动静,是希灵灵活的从手套中抽出了那只手。将另一只手套也脱下来。她把那只手套往何养健怀里一扔:&ldo;喜欢就送给你。&rdo;
何养健把两只手套拿起来,用手指捻了捻柔软的皮质,然后拉起希灵的手,把这双手套放回了她的手中:&ldo;谢谢,但我不需要。&rdo;
希灵重新把手套戴好,这一回,两人倒是藉此谈起了话。
&ldo;我的来意,玉恒也对你讲过了。&rdo;希灵说:&ldo;我也不隐瞒,在日本人里。我没什么人脉,现在算得上是求告无门,若非如此,我也不会支使玉恒替我向你传话。&rdo;
何养健答道:&ldo;我明白。&rdo;
希灵继续说道:&ldo;表哥若是肯帮我把小桐救出来,我这边必有重谢,绝不会让表哥白白的出力。&rdo;
何养健微笑着望向窗外:&ldo;你怎么谢我?&rdo;
希灵答道:&ldo;表哥可以开个数目,只要我这边承担得起,就决不还价。人命无价这个道理,我还是懂的。&rdo;
&ldo;那你要是承担不起呢?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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