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人在上海,心在天津,他一边通过电报联络先前的兄弟伙计们,一边又通过层层的人际网,去向白俄军火商解释误会,以求讲和。
在忙碌的同时,他专门派了个人去奉天寻找希灵。那人诨号叫做许大驴,对于陆克渊十分崇拜,在接到命令之后,此驴翌日清晨便踏上旅程,带着一只烧鸡、五个馒头以及一瓶烧酒,连吃带喝的乘坐列车,北上去了。
快快活活的到了奉天,许大驴按照陆克渊的吩咐,先去打听金山师长的住址。他本想师长这样大的人物,应该是妇孺皆知的,哪知奉天是座大城市,城内师长无数,并没有人认识金山。
许大驴横下一条心,宁可走断了腿问破了嘴,也一定要把金山找到。结果在打探途中,有人指点了他,让他到自强工厂问一问‐‐自强工厂叫名是工厂,其实是个给大兵做军装的地方,貌似是和金山师长有点关系。
许大驴一听这话,立刻转移方向,开始寻找自强工厂。这自强工厂倒是个有名的所在,他一问便知道了路线。寻寻觅觅的到了工厂门口,他仰头瞻仰工厂正门,也感觉这工厂不像工厂,更像个大作坊。探头缩脑的向内迈了一步,他被一名青年拦了住:&ldo;嗨!干什么的?这地方不能随便进,找人得先登记!&rdo;
许大驴立刻把腿收了回去:&ldo;小兄弟,我不找人,我就是想问问,你知不知道金山师长的公馆在哪里?&rdo;
青年愣了愣,刚要回答,然而就在这时,远方路上开来了一辆半新不旧的黑汽车,汽车停在工厂门前,一名少年从前排座位上跳下来,打开后排车门,搀出了一位洋装打扮的小姐。
许大驴看见漂亮小姐,立刻把青年抛去了脑后。然而小姐直起腰向前走了几步,许大驴忽然发现小姐腹部隐隐隆起,似乎并非小姐。
这时,青年垂手唤了一声&ldo;太太&rdo;,而太太‐‐希灵‐‐抬起头,就看见了直眉瞪眼的许大驴。
&ldo;这人是谁?&rdo;她面无表情的问道。
许大驴反应过来,连忙答道:&ldo;太太,我是想来找金山师长的。&rdo;
希灵莫名其妙的看着他:&ldo;你找金师长,到我这里干什么?&rdo;
许大驴连忙解释道:&ldo;啊,我不是要找金山师长,是我有个亲戚妹子,娘家姓肃,听人说是住在金山师长家里,我是来找她的。&rdo;
希灵狐疑的审视着许大驴,实在没看出他身上有眼熟的地方,故而警惕的盯住了他:&ldo;我就姓肃。你是要找我吗?&rdo;
第127章宠儿(三)
许大驴来不及多等,把希灵带到一旁,他约摸着旁人应该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,这才悄声说道:&ldo;是陆老板让我过来找你的。&rdo;
希灵心平气和的看着他:&ldo;陆老板?哪一位陆老板?&rdo;
许大驴当即答道:&ldo;就是天津卫的陆老板,陆克渊呀!&rdo;
希灵看着许大驴,脸上静静的,气息稳稳的,声音冷冷的:&ldo;陆克渊?&rdo;
然后不等许大驴回答,她仰起脸,看了看天上明晃晃的大太阳。太阳这样大,这样亮,所以,她想,此时此刻,应该不是梦。
耳边响起了许大驴的声音,那声音和太阳一样清晰:&ldo;陆老板如今人在上海,你也知道,他现在不方便回北边来。我这一趟到奉天找你,就是为了替陆老板向你报声平安。&rdo;
说完这话,他等了片刻,没等到回答。抬头去看希灵,他就见希灵安详的望着自己,像是胸有成竹的得道人,静等着自己这个妖魔鬼怪现形。恍然大悟的一拍脑袋,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封皱皱巴巴的信。这信从南到北,经了好几个粗人的手,未经妥善保管,信封已经不干不净。他把信往希灵面前一送:&ldo;有这个,你看看这个,陆老板给你的信。&rdo;
希灵接过信封一撕封口,从里面抽出两张纸片,一张是花旗银行两千块钱的支票,另一张是折好了的信笺。她慢条斯理的先把支票正反两面看了看,然后展开信笺,垂下眼帘一个字一个字的看。身前飘来了一片阴影,是小桐不声不响的靠近了,从她肩头上探了脑袋,和她一起看。
看到最后,她抬起头注视了许大驴,嘴角僵硬,面孔惨白,黑眼珠一圈一圈的湿润加深了,白眼球瞬间布满了一层红殷殷的血色。额头薄薄的皮肤下,青紫色血管蜿蜒暴起,一跳一跳的直延伸到了太阳穴。
她开了口,声音沙哑得没了性别:&ldo;他怎么直到现在,才告诉我?&rdo;
许大驴被她吓着了,不由得退了一步:&ldo;我、我也不知道啊。&rdo;
希灵不再理会他,而是慢慢的转身望向小桐。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小桐的腕子,她没说话,只是瞪着他哆嗦。小桐连忙抬手一扶她的腰:&ldo;太太,你别‐‐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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