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女二人日夜兼程,终于在初八那日赶到了河中城外。
一进城,随处可见民不聊生、哀鸿遍野,甚至一些小儿的尸骨漂浮在水面,浮肿得看不出原来样貌。
“父亲……”叶明沁随着叶相从马车上下来,看着眼前一幕幕,喉底哽咽、眼眶泛红,手心更是紧紧地攥着。
她想过河中如今有多惨,却从未想到过,会有这么惨。
而这一切惨剧的源头,是萧衡为了陷害叶家,故意为之!
萧衡……
此生她必取萧衡项上人头,来祭奠河中死去的近万黎民!
“历来发生巨大洪涝之处,皆是如此,”叶相也哽咽几分,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肩头,叹气道,“沁儿,逝者已矣,如今我们要做的,是将那些还活着的,救下来,如此,也算是对得住他们了。”
叶明沁头一次沉默了。
她自然要救那些受灾的百姓,可这些人的尸骨,也不能不管。
“先救助灾民,等洪涝过去,再将这些人的尸骨葬了吧。”叶明沁垂眸说着,手心攥得越发紧了。
叶相听得一愣,但还是点了头,“好,为父听你的。”
原本叶相没打算将这些人的尸骨安葬,如今看来,女儿比他想得更周到。
“白露,”叶明沁侧头,抬眸看着白露吩咐,“你带几个人,立刻去将帐篷、粥棚搭起来,就搭在这儿。”
“是。”白露立刻应下,领着几个管事丫鬟去办了。
叶明沁便看向了秦骁,“秦统领,你去城里四处看一看,若是发现有百姓受困,便将他们带来这儿,另外,你再派个人去找大夫,多找几个大夫来,以备不时之需。”
秦骁身上的冻伤早已好了,当即朝她抱拳,“县主和相爷身边不能没有人,那些事可派护卫们去做,而属下等人必须留下,否则属下不放心。”
此次来河中,相爷虽带了二十几个护卫,但武功都不高,不足以应对杀手。
“这……”叶明沁有些犹豫,但想了想,还是同意了,“那好,那你便留下来,不过也不必留下来太多人,跳三五个留下便就足够了,其余人都得去。”
秦骁思忖了下,到底答应了,挑了四个暗卫,加他一个,统共五个暗卫留下。
其余暗卫和护卫,则纷纷去找受困的百姓,以及请大夫去了。
叶相看着布置有条不紊的女儿,心中欣慰的同时,又难免担忧。
沁儿是曾想过将萧家取而代之的。
“父亲在想什么?”叶明沁安排好了后,便朝叶相看了过来。
叶相这才连忙收回思绪,摇摇头,“为父是在想,这儿发生洪涝已有半个多月了,却没人管理过,县衙那边,八成也没人了,咱们既要赈灾,那就得有足够的粮食。”
“咱们带来的那点粮食,顶多够用三日,后头还得派人去向那些富绅大户买粮,可那些个富绅大户……”
说到这儿时,叶相叹了口气,眉宇间透露出不耻来。
叶明沁听明白了,那些富绅大户家中必定有粮,但不会有人肯将粮食拿出来,即便是卖,也一定会趁机涨价。
“父亲是内阁首辅,有宰相之权,如今河中官员几乎死了,父亲便是河中最高官员,父亲有权下令征粮,”叶明沁开口,秀眉微蹙地说着,“若那些富绅大户不肯配合,父亲便让人将他们抓起来便是。”
“杀鸡儆猴,永远是最简单有效的法子,父亲以往太过于优柔寡断了。”
若非父亲过于优柔寡断,那群“叶家门生”,哪个敢反叛?
在祖父还活着时,那群叶家门生连个屁都不敢放,处处以祖父为马首是瞻。
“……”叶相微有些尴尬,看着女儿,越看越觉得,女儿像他父亲,尤其是这性子,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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