鱼钩上的鱼食再一次消失无踪后,吴鸾自觉在顾承烨面前丢了面子,气得猛起身,探头向湖面嚷嚷,&ldo;哥几个都吃饱了吧,爷喂了你们大半日了,好歹上来一条啊!&rdo;
小船一阵摇晃,吴鸾站立不稳,身子一歪向船舷外跌去。眼见就要落入水中,却被一双白皙修长的手稳稳地扶住,将他拉回到船舱里。
顾承烨的将手覆在吴鸾的手上,手背传来的微凉的感觉让吴鸾一阵苏麻。他一低头,便看到那人手腕,因为衣袖翻了上去,露出了腕上的红丝线,颜色都不鲜亮了,显得灰扑扑的,他却一直戴着。
吴鸾心中激动不已,刚要反手握住顾承烨的手,却听他淡然道:&ldo;给我吧,我来试试。&rdo;
吴鸾这才知道顾承烨是要他手里的那柄鱼竿,虽然失望,却也只有悻悻地放了手。
顾承烨拿过鱼竿,将鱼饵放在钩上,一抖手腕,鱼钩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落入水中。
吴鸾无事可做,便专心致志地扭头看他。顾承烨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外袍,素衣如雪,穿在他身上更有一番夺人心魄的□□。他神色闲逸地看着湖面上的浮漂,从吴鸾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。
吴鸾痴迷的目光扫过他如玉的额头,高挺的鼻子和淡樱色的嘴唇,一直到他精致的下颌。再往下他的衣领严严实实地遮住了脖颈,但是吴鸾知道衣领下的风景有多诱人,知道吻上他的喉结时,他便会发出诱人的呻吟。
顾承烨忽然扭头,映着湖水波光的眼睛看着吴鸾,&ldo;怎么,你饿了吗?&rdo;
吴鸾这才发现自己又不由自主地咂嘴了,秀色当前,自然是蠢蠢欲动。他赶紧闭紧嘴,咽下口水方道:&ldo;还好还好!早上吃了小笼包,这会儿倒不是很饿。&rdo;
可不是吗,吴鸾虽然不要月钱,但他每天早上一个人就能吃两笼小笼包,光他吃包子的钱都比当跟班的月钱多。顾承烨觉得自己做了一个赔本买卖,索性扭头不再看他,专心地盯着水面。
不一会,浮漂晃动起来,顾承烨沉住气,等浮漂猛地往下一沉,方一抻鱼竿往上提起。竹子做的鱼竿韧性十足,弯成了一个拱形,吴鸾惊呼:&ldo;有鱼咬钩了!&rdo;
顾承烨来回遛着鱼,直到鱼筋疲力尽了方慢慢地将鱼提出水面。&ldo;啪&rdo;地一声响,一尾银色的丝白鱼落在船头的甲板上。
吴鸾自鱼钩上摘下鱼,举起来给顾承烨看,兴冲冲道:&ldo;挺大的个头,看上去足有一斤多呢。&rdo;他将鱼扔进鱼篓,&ldo;你以前钓过鱼吗?&rdo;
顾承烨愣了一下,摇摇头,&ldo;不记得了,也许吧。我只记得小时候带着妹妹沿街乞讨,讨不到东西吃就去河里摸鱼。&rdo;
吴鸾喜欢听顾承烨说他小时候的事儿,&ldo;你在河里摸的也是这种丝白鱼吗?&rdo;
&ldo;小河沟里哪会有这么大的鱼!&rdo;顾承烨笑了,清冷的眉眼都生动温暖起来,&ldo;都是小小的那种面条鱼,有钱人家用来喂猫的。我便在火上烤了喂给嫤如吃。我也不懂得收拾鱼的内脏,所以烤出来的鱼腥得很。嫤如饿坏了,一边吃还一边说好吃。有一次一根鱼刺卡在她喉咙上,喉咙肿得几天吃不了东西。我吓坏了,抱着她去找郎中,那个老郎中心善,虽然我们身无分文,他还是给嫤如医治了,用一柄细长的竹镊子把那根刺夹了出来,还给了我们去肿化瘀的药膏。&rdo;
&ldo;后来呢?&rdo;吴鸾追问。
顾承烨重新挂了鱼饵,将鱼钩甩进湖里,&ldo;再后来,我们在街上遇到一个人,说看我们兄妹骨骼资质都不错,还说他可以让我们吃饱饭。那时我跟妹妹已经要死了,嫤如四岁,却瘦小得像不到三岁的样子。我想反正是要死,跟着这个人说不定还能有条活路。这个人还收集了好几个孤儿,带着我们翻山越岭地进入了一个山坳。&rdo;他耸耸肩膀,&ldo;那之后的事儿,我就不记得了。再有意识时,我与嫤如已这般大了,万幸都还活着,没有饿死。&rdo;
顾承烨的声音平静无波,仿佛是说着别人的事情,吴鸾却听得伤心起来,心疼得不行,眼圈都发红,感叹道:&ldo;那个时候我要是认识你们兄妹就好了,一定不会让你们这么受苦。&rdo;
顾承烨斜眼看了吴鸾,&ldo;那个时候我七岁,你多大?&rdo;
吴鸾抹抹眼角,郁闷道:&ldo;是了,我大概也就七、八岁。&rdo;他看向顾承烨,神色温柔又专注,&ldo;承烨,如今也不晚,只要我吴鸾有一口气在,就不会让你再受半点儿委屈。&rdo;
那声&ldo;承烨&rdo;叫得熟稔顺口,顾承烨一个恍惚,记忆深处有一个声音叹息着&ldo;承烨,下辈子吧……&rdo;不知为何,忽然间他竟然伤心得想落泪。
他静静地等着,等着吴鸾再说点儿什么,吴鸾却跟锯了嘴儿的葫芦似的不再开口。两个人之间一时寂静下来。
忽然吴鸾猛推了一下他的肩膀,&ldo;快,又有鱼咬钩了!&rdo;
顾承烨这才回过神来,一拽鱼竿,又是一尾白丝鱼跃出了水面。
中午时分,太阳渐渐毒辣起来,湖面上无遮无拦,吴鸾被晒得脸色通红,好像煮熟的螃蟹,不断地拿袖子擦着额头的汗珠。反观顾承烨,依旧气定神闲,浑身清慡,一丝汗都没有。
吴鸾过去摸了摸他的胳膊,肌肤沁凉,他不禁嘟囔着:&ldo;怎么你都不怕热么?&rdo;
对于突然探过来的手,顾承烨竟然没有躲开,只是白了吴鸾一眼。吴鸾更觉冷飕飕的,不过遐想一下,酷暑盛夏之时,若是能抱着顾承烨入睡,岂不是屋里都不用放冰盆儿了。
这么一想,吴鸾又饿了,身子从里到外的空虚起来。
顾承烨数了数鱼篓里的鱼,&ldo;五条了,尽够我们吃的。做人不能太贪心,咱们回去吧。&rdo;
吴鸾压下心中所想,既然那方面满足不了,满足一下口腹之欲也是甚好的。他拿过鱼篓往里看,只见肥美的鱼挤做一团,鱼身是浅银色的,跟以往吃过的鱼都不相同,&ldo;这鱼看着鲜得很,只是不知怎么烹制才好吃。&rdo;
&ldo;做胭脂醉鱼吧!&rdo;顾承烨随口道。只是话音刚落,自己都不觉怔住了,胭脂醉鱼并非扬州菜式,他又是如何知晓的呢?
一旁的吴鸾一脸的惊讶,半张着嘴,样子傻呆呆的,须臾大大地点了点头,脸上荡起暖如春风的笑容。不知是不是顾承烨眼花,他竟觉得吴鸾眼中有一层水雾,折she着斑驳如碎金的阳光,如梦似幻。
第77章番外四坦诚
顾承烨问了府里的厨子甚至是下人,没人会做胭脂醉鱼这道菜肴。最后还是吴鸾从一个吃客的角度出发,向顾府的厨子详细介绍了胭脂醉鱼的口感和特点。
顾府的厨子又经过一番吸收改良,琢磨了一下午,终于成功做出来一盘胭脂醉鱼,吴鸾尝了一口,咂摸着滋味,&ldo;有几分像,不过还是不如康大娘做得好吃。&rdo;
其实丝白鱼并不适合做胭脂醉鱼,烹制过程繁琐,调料太多,破坏了鱼本身的鲜味。倒是顾承烨面前的那盘清蒸丝白鱼,更能突出这种鱼肉质细嫩,滋味极鲜的特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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