乐其姝哈地一声笑了出来,伸手捏了捏乐无忧的脸颊,笑道:&ldo;小子,若有朝一日他负了你,娘即便已经入了土,也会爬出来把他挫骨扬灰。&rdo;
&ldo;啊……&rdo;钟意打了个冷战,整个身子都僵硬了。
乐无忧干笑两声:&ldo;他……他当不会负我……&rdo;
&ldo;小心驶得万年船嘛,是不是啊,阿i?&rdo;乐其姝笑盈盈地看向钟意。
钟意恨不得回到方才,将说出这句话的自己一把掐死,然而这世间若说有人会负乐无忧,把全天下人都杀光,恐怕都轮不上他钟意。
遂洒然一笑:&ldo;请乐姑姑放心。&rdo;
&ldo;你的为人,我自然十分放心,&rdo;乐其姝看向自己的儿子,叮嘱,&ldo;你也需记得。&rdo;
乐无忧撇嘴,抬手,勾起钟意的下巴,斜眼睥睨着他的眼睛,阴森森笑问:&ldo;你觉得我会负你?&rdo;
&ldo;不会!绝对不会!即便天崩地裂,海枯石烂,你乐无忧也绝不会辜负我钟离i!&rdo;钟意从善如流地大声说。
乐无忧满意地笑了起来。
钟意汗涔涔地想:说我不负他时自然该我立誓,可为何说他不负我时,还是我来立誓?
夜已经深了,众人安排好顺序轮流守夜,第一班由钟意先守,其余人在山洞中各自寻得合适的地方,卧下入眠。
&ldo;娘,&rdo;乐无忧道,&ldo;这里都是自己人,您把易容去了吧,总带着人皮面具闷得难受。&rdo;
&ldo;无妨。&rdo;
乐无忧本已躺下,闻言怔了怔,忽地坐了起来,盯着乐其姝的背影看去,只见她背靠着石壁打坐,露在衣袖外的双手苍老褶皱,犹如枯柴一般。
感觉到他的视线,乐其姝睁开眼,平静地看向他:&ldo;怎么?&rdo;
乐无忧手掌一拍地面,身体蹿了出去,挥出一掌拍向她。
掌风呼啸,众人倏地坐直身体,戒备地看向激战的二人。
二人皆是一样的武功套路,只是乐其姝彩衣翻飞,拳脚间更见凌厉刚猛,而乐无忧内力澎湃,仿佛cháo水一般浩瀚无边。
&ldo;出了什么事?&rdo;钟意左手一扬,折扇飞旋而出,击向乐其姝,纵身一跃,飞掠到乐无忧身侧,挥掌格挡住他的攻势。
乐其姝挥出一掌,将折扇打回,却也收起招式,不再攻击。
钟意站在二人之间,目光狐疑地看向乐无忧,忽地心头一颤,只见乐无忧双眸含泪,水光潋滟,在跳跃的火舌照映下犹如一片光明海。
&ldo;这究竟是怎么了?&rdo;钟意问向乐其姝,&ldo;姑姑,阿忧为何突然攻击你?&rdo;
&ldo;是这小子攻击我,又不是我攻击他,你问我为什么?&rdo;乐其姝没好气地呛了回去。
乐无忧盯着她的脸:&ldo;你为何不肯卸去易容?&rdo;
乐其姝心情极糟,冷哼:&ldo;也许因为我并不是你老娘?&rdo;
&ldo;可是你神态、气度,却与我娘十足相似,&rdo;乐无忧认真地思索这种可能,末了下结论,&ldo;你是我娘……可你为何不敢卸易容?&rdo;
&ldo;这是跟娘说话的态度?墙角倒立去,五个时辰。&rdo;
乐无忧提高声音:&ldo;你为何不敢?&rdo;
他猛地从钟意怀中挣脱出去,扑到乐其姝面前,抬手摸向她的脸颊,指腹在耳后苍老的皮肤上一寸寸摸过,神情渐渐惊恐起来:&ldo;这不可能……不,这绝不可能……&rdo;
&ldo;世间没有不可能,&rdo;钟意沉声道,&ldo;所有选项都已排除,剩下的那个,即便再匪夷所思,也将是最后的真相。&rdo;
&ldo;不!&rdo;乐无忧痛苦地喘息,&ldo;这怎么可能是真相?我娘才四十五岁,怎会……&rdo;
&ldo;怎么不会?&rdo;乐其姝摸着自己犹如枯枝一般的脸皮,苦笑一声,&ldo;只要受的伤够重,多少岁都可老成这般模样。&rdo;
第八四章
乐无忧夜里睡得不踏实,灵识仿佛出窍一般浮浮沉沉,感觉自己置身于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,四面八方都是水,cháo水漫涌,一叶扁舟在翻覆波涛之间乘风破浪,艳阳如火,雪白的浪头水星璀璨,流光碎金……
金光越来越亮,像漫流的火焰一般蔓延开来,火光冲天,山坳中一丝风也没有,精巧的木楼沾火即燃,绣染华丽的帷幔被火舌吞没,熊熊火焰倏地蹿上云霄,热浪灼灼,耳边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……
一个高大的男子浴血奋战,短剑已被鲜血染红,斑驳剑身上滴落的血珠连成一条直线,脸颊俊朗犹如刀削斧砍,衣袂翻飞,一剑划破三人咽喉,喷出的鲜血溅了一脸。
他转过头来,抬手抹去脸上的血痕,露出一双火光中璀璨犹如星海的眼眸,舔了舔唇角的血迹,挑唇邪笑起来。
在他身后,一个女子带着仆妇,死死抱住怀中襁褓,拼死奔逃……
硝烟渐渐熄灭,整个山谷陷入一片死寂,不知过了多久,滂沱大雨落了下来,浇灭残火,一阵惊雷般的马蹄声自远处传来,雨幕中一个红衣身影慢慢隐现,瘦马不知狂奔了多长时间,忽然一声嘶鸣,轰然摔倒在泥泞的水泊中,溅起巨大的血色水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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