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沿着操场走,突然听到有人叫我:&ldo;慈航。&rdo;
我冷不防吓一跳,连忙转身,发现不远处操场边缘的石凳上坐着一个人,路灯昏暗地照进来,看不太清长相,等走近几步,我松了口气,原来是梅姨。
&ldo;梅姨您好。&rdo;
她疑惑地看着我:&ldo;慈航,你怎么会来这里?是想找你大伯吗?&rdo;
我哈哈大笑:&ldo;我爸没哥哥,我也没大伯,我才不会找他呢。我是路过这里,忍不住进来转转。&rdo;
梅姨也莞尔:&ldo;真巧,这个小学是我和你爸爸的母校。这么多年,我还是头一次在城里待这么长久,哥哥姐姐还要留我,我实在放心不下家里,打算明天回刘湾,忍不住到这里来坐一下,以后这一带拆迁建商业区,就再也看不到了。&rdo;
我在她身边坐下:&ldo;梅姨,您和我爸做了多久的同学?&rdo;
&ldo;那得从托儿所开始算起了,你大概不知道托儿所是怎么回事吧。那个时候,这里住的多数都是化工厂的双职工,当妈妈的生完孩子休完产假后要继续上班,如果家里没有老人帮忙带小孩,就必须把孩子送到厂里的托儿所,让阿姨照看,工休时间可以过去喂奶。我们一路从托儿所、幼儿园、小学,一直读到中学,再一起去清岗插队。&rdo;
&ldo;哇,你们是青梅竹马啊。&rdo;
梅姨被我逗乐了:&ldo;这词可不能乱用。化工厂区太大了,以前一个年级开七八个班,我跟你爸在不同班级,几乎没讲过话,真正熟悉起来,好像是在插队以后。&rdo;
&ldo;梅姨,你们搞没搞同学会什么的?&rdo;
&ldo;插队后返城的小学和中学同学都组织过同学会,我住得太远,只参加过一次。&rdo;
&ldo;我爸是不是从来没参加过?&rdo;
&ldo;他和大家都失去了联系。&rdo;
我想,这是一种委婉的说法,他的同学不管是返城,还是像梅姨那样留在农村,都与过去的生活有着关联,只有他彻底把自己放逐到了另一个世界。
&ldo;我们读的中学早就跟别的学校合并了,只有这个小学还保持着原样,每次我回来,都要到这里来转转。对了,上次也是在这里碰到你爸爸和你,我还抱了你,教你爸给你换尿布冲奶粉。不过你不可能有印象,哈哈,那时你出生才一周。&rdo;
不期然听到这话,我怔住,心顿时狂跳起来,爸爸说过,他在省人民医院门口捡到我时,我正好出生一周。难道他捡到我后,带我回他家了?从他大哥那天的态度和他后来绝口不提家人来看,就算回家,也一定不愉快……梅姨浑然没有察觉我的心潮起伏,继续回忆:&ldo;那一次我是专程回来吃侄子的满月酒的,他比你大不到一个月,今年也是十九岁。真快,好像就是昨天的事。&rdo;
&ldo;我还那么小,我爸有没有说他带着我跑来这里干吗?&rdo;
梅姨摇头:&ldo;我也问了他,虽然当时天气暖和,不过一个大男人带着出生才一周的婴儿到处跑毕竟不好。他苦笑,说他只有你,你只有他,只能带在身边。&rdo;
他只有我,我只有他。我的眼泪顿时涌了出来,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。梅姨抚摸我的头发:&ldo;你爸爸是很疼你的。&rdo;
&ldo;我知道,可是我觉得他最近有些不对劲。&rdo;
&ldo;他怎么了?&rdo;
&ldo;从那次受伤之后,他看上去一直很消沉,而且喝酒也喝得很凶,我家对面邻居洪姨告诉我,她不止一次看到我爸喝醉了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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