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荼蘼倒是没动,因为她成竹于胸。杜东辰也没有,因为他觉得很丢脸。
留守众人的低声议论中,过了一盏茶时间。一群人回来了。
书吏上前报告,&ldo;大人,各位,我们看得清楚。因为死者张氏和望尘大师身量都高,我就在小树上划了线,让犯……罪嫌疑人砍那条线。一来他个头儿矮,做不到由上往下发力。二来菜刀不是砍刀,也不是正经的武器,所以他完全不能一刀砍断小树。事实上是,他连砍了二十余刀。树才折断。切口嘛,别说平滑了。简直是狼咬狗啃一样。&rdo;
同去的人纷纷点头,以示所言不假。
毛屠户白着脸,神情窝囊。就他这样还杀人罪犯?他才是被虐的好不好?
&ldo;这姓毛的根本没那个本事嘛。&rdo;人群中有人来了一句,说中每个人的心坎。
&ldo;还是那句话,情境不同。&rdo;杜东辰死不要脸的发言,&ldo;人起了杀心,有如恶魔附体。都说那时会有邪劲儿,力大无穷,不能以常人度之。现在毛屠户砍不断一棵小树。又证明什么?&rdo;
&ldo;所谓公道自在人心。&rdo;春荼蘼略带嘲讽地道,&ldo;能证明什么,大家心里有数,不是杜世子一句狡辩就能抹干净的。&rdo;
然后,趁着杜东辰还没回嘴,她把话题又拐回来道,&ldo;好吧,不管杜世子你承认不承认证据,我要问的都问完了。现在,就回到刚才我说的证据。根据犯罪嫌疑人的供述,他和方宝儿相约在无名寺后的荒树林相会。毛屠户,这是你说的吧?&rdo;
毛屠户惊恐的点头,不知道又有什么陷阱。
春荼蘼神色却正,继续道,&ldo;毛屠户住在溪下村,毛记猪肉摊也在城东,都与无名寺相距甚远,要到那里去,得横跨整个长安,为什么要约在那里见面呢?&rdo;
&ldo;是……是方娘子……约我的。&rdo;
&ldo;方宝儿为人低调,在国公府为妾之时,都甚少人见过。之前大病,更是隐居在国公府数年不出。无名寺香火凋零,距国公府又远,方娘子怎么会认得?&rdo;
&ldo;春状师这话问的可笑,方宝儿如何认得无名寺,毛屠户怎么知道?&rdo;杜东辰冷笑,&ldo;她在入我府为妾之前,谁知道去过哪里?难不成,我国公府抬个妾,调查祖宗八代就算了,还要知道她去过哪里烧香吗?&rdo;
&ldo;嗯,杜世子说得对。&rdo;春荼蘼点头,然后转向包县令,&ldo;方宝儿已死,这个问题是无从得知了。但……毛屠户还活着,即没有饮酒,又没有傻掉,应该记得去无名寺的路。就请包大人叫两位差役哥哥带着毛屠户走一趟,看他能否准确到达无名寺。&rdo;
啪一下,毛屠户坐在了地上,两眼发直。
而春荼蘼看向杜东辰的眼神闪过狡黠。
对不起了,又是陷阱问题,前面说方娘子是假,后面质问毛屠户是否识路才是真。她之前充分了解过。毛屠户生活的圈子就在东城及城外,他又不拜佛求经,寺庙是从不去的。
第一百零五章我撒谎了
所有这些证据,是她梳理好脉络,找出疑点,然后由大萌、一刀、小凤、春大山及借来的贤王府侍卫,日夜不停搜集到的。她在堂上侃侃而谈、口若悬河,就像机关枪一样扫she,就是因为那些默默在背后工作的人们提供了充足的弹药。这种尸体已毁、人证没有、物证模糊的案子,旁证细节就更加重要。所以,此案一结,她一定要好好犒赏大家。
包县令现在对春荼蘼是佩服得五体投地,于是言听计从,立即着人带毛屠户去。只要毛屠户不识得路径,他前面所说的一切都是没有基础的,证词的根本会立即坍塌。你连犯罪现场在哪儿都不知道,还说什么杀人?张氏平时所走的那条路,虽然在无名寺所在的山头上,但毛屠户从来没跟妻子走过!
一个女人,辛苦走这么远的路,横贯这么大的长安城,然后进入深山老林,就为采药以维持生计,几天里风餐露宿,就因为没有生育,还不知道是男方或者女方的责任,就要被谩骂殴打,最后更是因为贪图一身美服而倒霉的被误杀,多冤枉哪!
而她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上这个决定性证据,是要前面多布炸点,然后等着最后引爆,不然证据不足啊。
她的观念是,要打,就把人打得翻不了身。没有完美铺垫,就不能出最后的大招。
毛屠户几乎是被拖走的,还一步三回头,好像公堂上有金子。他这样,其实已经很说明问题了,但有的人,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。也难怪。这不是普通的案子,背后是两大世家的角力。
此时天已过午,刚才采集证人证言时,大家顺便把午饭都吃了,还歇了晌,这时候精力都充沛着。于是春荼蘼就说,&ldo;在等着毛屠户识路的证据回来之前,案子不妨继续审下去。&rdo;
&ldo;犯人都没有,还审什么?&rdo;杜东辰唱反调。
&ldo;不叫犯人。叫犯罪嫌疑人。&rdo;春荼蘼借机灌输现代法律观念,&ldo;在能证明他确实是犯罪人之前,他只是有重大嫌疑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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