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明远的这句话,还算是细致体贴。
但他随后又说:&ldo;你想要什么,自己去买。&rdo;
他一边和她说话,一边拉开窗帘,光影落在油画上,随风轻轻晃动。
不同于西装革履的江修齐,陆明远的衣着打扮很随意。单从表面上看,他言行散漫,一点也不严谨,偏偏手下的作品都是一丝不苟的写实派,像极了沾染颜料的浑然天成的风景。
除了风景画,他还擅长雕像。
尤其是围着披风、或者衣摆飘浮的雕像,因为比起人物本身,他更喜欢雕琢细节环境。大理石在他手中变成了服装和配饰,充满栩栩如生的流动感。
可惜大城市里,从来不缺天才。
思及此,江修齐笑道:&ldo;反正超市离你家只有十分钟的距离,她要是想去,你陪她一起去。还有,陆明远,再过两个礼拜,你的画展开办了,带着女朋友一起来。&rdo;
他显然误会了苏乔和陆明远的关系。
这也不能怪他。
姑娘都住到家里来了。除了同居的女友,没有别的可能,江修齐这样想着。
于是他劝解道:&ldo;kev,你想做展览,公司就给你安排了机会,时间和地点都是上上选。你不要名利,可以,我不反对。但是你现在呢,也要为家庭考虑……&rdo;
陆明远放下了茶杯。
他落座在沙发的另一侧。
江修齐和陆明远的座位距离超过了一米。陆明远拿着一个抱枕,捏了两下,方才回应道:&ldo;别绕弯,和我说实话,参与画展的人,只有我一个么?&rdo;
&ldo;单纯地说有几个人,意义不大,&rdo;江修齐道,&ldo;只会影响你的判断。&rdo;
他从公文包里拿出文件,摆在了茶几上。
那一沓文件,少说也有二十几页。
江修齐伸出手指,翻到了最后一页,指尖按在空白处,吩咐道:&ldo;来,你在这里签名。包括中文名和拼音名。&rdo;
陆明远还没有出声,苏乔就弯腰凑近了。
她说:&ldo;江先生,我是学法律的,你让我看一眼合同吧。&rdo;
江修齐没有异议。
于是苏乔坐在了陆明远旁边。
凉风吹过窗户的缝隙,游荡进了客厅里。陆明远略微前倾,闻到了苏乔身上的香水味‐‐那香味很浅,又很好闻,像是阳光晒过的玫瑰花瓣。
他再一次坐直,距离苏乔更远。
苏乔却拿起文件,附在他耳边道:&ldo;你是不是想在这一家画廊里,做一次个人展览?可是参与的画家共有五位,每个人的作品都要明码标价,挂在墙上。客人付完钱,就能直接拿画。&rdo;
她说了什么,陆明远听得不仔细。
似乎生出一种微妙的错觉,苏乔红润的唇角,快要碰到他的耳尖。
而他无动于衷。
虚幻的假象只有一瞬。下一秒,苏乔正襟危坐,道:&ldo;我猜陆明远不习惯把自己的作品和别人的作品混在一起……&rdo;
&ldo;你说的没错,&rdo;江修齐低头喝咖啡,接话道,&ldo;但是呢,还有很多人,想要他的机会,抢都抢不到。&rdo;
他双手握住杯身,似笑非笑:&ldo;每一所大学的艺术学院都有毕业生,叫得上名字的,能有几个人?kev,你作品少,耗时长,开不了工作室,就要多看看现实。&rdo;
现实通常是冷漠残酷,充满竞争的。
而在陆明远看来,现实的场景需要依托环境。
就好比大修道院里的神圣雕像会让人心生敬畏,继而垂首、弯腰、顶礼膜拜。倘若将雕像放在广场上,便会有无数人抚摸、拥抱、甚至骑在他身上。
日久天长,风吹雨打,他将彻底失去光彩,浑身遍布青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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