宝玉被雨淋得心里的火苗腾腾的,也不看开门的是谁,抬腿就踢在肋骨上。袭人&ldo;嗳哟&rdo;叫了一声。宝玉还大骂:&ldo;不要脸的东西们!我平日里惯着你们,你们现在拿我开玩笑了。&rdo;他一低头,见是袭人哭了,才知道踢错人了,赶紧笑着说:&ldo;嗳哟,是你来开门了!踢在哪里了?&rdo;
袭人从来没有受到这么大的责罚,今天被宝玉提了一脚,又当着众人的面,又是羞愧,又是生气,又是疼痛。但她又能怎么样,她估计宝玉应该不会故意踢自己,于是强忍着说:&ldo;没有踢着。你还不赶紧换衣裳去。&rdo;宝玉一边换衣服,一边说:&ldo;我长这么大,今天是头一次生气打人,没想到偏偏是你!&rdo;袭人忍着疼痛帮他换着衣服,勉强笑着说:&ldo;我是个带头的人,不管是什么事,当然都要先问我的责任。但是,你千万不能因为今天打了我,以后也开始打起别人来。&rdo;是啊,打人是一种习惯,一旦有了第一次,以后就变成一种很自然的事了。宝玉赶紧解释:&ldo;我不是故意的。&rdo;袭人说:&ldo;谁说你是故意的了!平时开门的那些小丫环,也确实该教育教育了。你以为是她们,踢一脚吓唬吓唬她们也对。刚才是我在胡闹,不让她们开门的。&rdo;不管是不是在讨好宝玉,袭人这勇担责任的做法还是很让人喜欢的。
这时候,雨已经停了,宝官、玉官也早走了。袭人觉得肋下疼得厉害,晚饭也没大吃。洗澡的时候,她脱了衣服一看,肋骨上瘀青了碗口大的一块,她吓了一大跳,但又不好声张。睡下后,她在梦中都感到疼痛了,不由地&ldo;嗳哟、嗳哟&rdo;地哼哼。
宝玉见袭人身体很难受的样子,也就睡不踏实。晚上听到&ldo;嗳哟&rdo;的叫声,他就知道自己踢重了,于是悄悄地下了床,拿着灯来到床前。袭人咳嗽了两声,吐出一口痰来,又&ldo;嗳哟&rdo;一声,睁开眼见到宝玉,她先吓了一跳:&ldo;你干什么?&rdo;宝玉说:&ldo;你梦里&lso;嗳哟嗳哟&rso;的,一定是我踢重了。让我看看。&rdo;袭人喘着气说:&ldo;我头很晕,嗓子里又腥又咸,你先照一照地下看看吧。&rdo;宝玉拿着灯往地下一照,只见那是一口鲜血。宝玉吓坏了,喊了一句:&ldo;了不得了!&rdo;袭人听见,吓得心里凉了半截。
怎么了?难道袭人有生命危险了?
请看下回。
正文第三十一回贾宝玉逗乐晴雯…
袭人见自己吐了口鲜血在地上,心凉了半截,想起人们常说的话:&ldo;年轻轻的吐血,性命难保,就算活下来也是废人。&rdo;想一想,为荣华富贵奋斗的雄心壮志没了,忍不住眼泪也流了下来。
宝玉见她哭了,心也就酸起来,他关切地问:&ldo;你觉得怎么样?&rdo;袭人勉强笑笑:&ldo;好好的,没觉得怎么样!&rdo;宝玉想立刻派人去拿黄酒,要治跌打损伤的山羊血黎洞药丸来。袭人拉住他的手,笑着说:&ldo;你这一闹不要紧,会惊动多少人来,肯定都怪我太张狂。最好呢,还是明天派你的人去问问王太医,弄点儿药吃吃就好了。人不知,鬼不觉的,不好吗?&rdo;
宝玉觉得有理,就不再坚持,倒了杯茶,伺候袭人漱了口。袭人知道宝玉心里不安,想不让他伺候,知道他肯定不答应,再说大晚上的也不好再惊动别人,只好享受宝玉的照顾了。天刚亮,宝玉也顾不上好好梳洗梳洗,就穿上衣服跑出去,把太医王济仁叫来,亲自咨询。王济仁问明原因,说了个药名,又说明了服用、外敷的方法。宝玉认真记下,赶快回园子去治疗了。
这天正是端阳佳节,按风俗门上插着蒲和艾叶,胳膊上系上画有老虎的布条。这些都是为了避邪。中午的时候,王夫人摆下酒席,请薛姨妈和宝钗等一起庆祝节日。宝玉见宝钗对他很冷淡,就明白还是因为昨天那件事。
王夫人见宝玉没精打彩的,还以为是因为和金钏儿的事呢,就没去搭理他。黛玉见宝玉懒洋洋,就以为他是因为得罪了宝钗感到不高兴,心中很不舒服,也表现得懒洋洋的。熙凤昨晚已经听王夫人说起了宝玉和金钏的事,知道王夫人心里不痛快,也就不敢随便说笑,观察着王夫人的脸色行动,当然玩得不痛快了。迎春她们看看大家都闷闷不乐,当然也感到没意思了。这饭吃的就没啥味道了,所以酒席很快就散了。
黛玉天性不喜欢聚会,她想:&ldo;人生有聚就有散,聚会时欢乐,到散的时候不就冷清了吗?既然那时候又冷清又伤感,所以还是不聚会的好。好比花开时令人爱慕,凋谢时却使人愁怅,所以倒不如不开的好。&rdo;这位女孩确实有点怪:别人感到欢乐的时候,她却感到悲伤;别人悲伤时,她却可能挺快乐。
宝玉的天性喜欢多团聚,生怕散了增加悲伤;愿花常开不败,生怕凋谢了没有生趣。只要酒席散了,花朵凋谢了,宝玉就非常悲伤。今天的酒筵就这样散了,宝玉闷闷不乐,回到自己的房间长吁短叹。
正巧,晴雯过来帮他换衣服,没注意把扇子掉在地下,扇子都摔断了。宝玉朝她直叹气:&ldo;真是个蠢材!以后你自己当家过日子,难道也这样毛手毛脚吗?&rdo;晴雯冷笑着说:&ldo;二爷现在脾气可是越来越大了,动不动就给别人脸色看。前天连袭人都打了,今天又来挑我的毛病。摔烂个扇子,这么小的事有什么了不起的。过去就算摔了玛瑙碗,也没见你生这么大的气啊,一把扇子怎么就这样了?如果要讨厌我们,就把我们赶走,再挑好的伺候你。好说好散不好吗?&rdo;宝玉听了这些话,气得浑身乱抖,气呼呼地说:&ldo;你不用着急,很快就要散了!&rdo;看来,宝玉对丫环确实挺平等,很宽松,你看,晴雯都敢对他耍脾气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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