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船靠岸以后,安济和等在岸上的天下盟心腹汇合,快马赶回洛阳,常子煊也决定独自一人回长安去整肃明日阁残部,钟意等人将继续南下金陵。
乐无忧坐在马车上,两腿耷拉车下摇晃着,嘴里叼一根糙,漫不经心地问:&ldo;谢道长下面有什么打算?&rdo;
&ldo;清明将至,我当与你们一道去天阙山,赴你我之约。&rdo;
&ldo;你是罪该万死,&rdo;乐无忧呸地一声吐出去糙根,淡淡道,&ldo;那你只是一把杀人的剑而已,如今握剑之人已经伏诛,我也不想再多牵连。&rdo;
谢清微平静道:&ldo;可我却不能无视那些无辜死在我剑下的人。&rdo;
&ldo;那你便赎罪吧。&rdo;
&ldo;什么?&rdo;
乐无忧抬眼,看到乐其姝点住鬼枭的大穴,将他一把甩到肩上,扛着往马车边走来。
目光移向谢清微:&ldo;原来这货就是我兄弟,我一直以为他死了,既然没死,那难保不会有恢复神智的那一天,我不希望等他变回来的时候,却发现自己心爱之人已经自裁。&rdo;
谢清微眼眸微闪,恍惚地看着鬼枭的身影,清冷眸子中起了波澜。
乐无忧继续道:&ldo;死是最容易的事,心怀愧疚的活着才最难熬,你杀了那么多无辜之人,如今真相大白,想必心中也煎熬得很吧?&rdo;
&ldo;日夜寝食难安。&rdo;
&ldo;你偏听偏信,连挚爱都能下手,此等心肠,以死谢罪太便宜你了,&rdo;乐无忧盯着他的眼睛,看见里面铺天盖地的悔恨,轻轻叹一口气,恶狠狠道,&ldo;我希望你一直活着,活在我兄弟的身边,陪伴他,照顾他,不管他是人是鬼,是死是活,你都必须不离不弃。&rdo;
&ldo;阿忧,&rdo;钟意走过来,轻声道,&ldo;你怎能罔顾别人意愿?谢道长一心求死,你却强迫他活着,这不是折磨人吗?&rdo;
&ldo;不,&rdo;谢清微喃喃道,&ldo;曾经的我,没有牵挂,不惧生死,可是现在我有了,我想活着,我想陪着他……&rdo;
回到金陵已经是十日之后,重建风满楼是个旷日持久的工程,乐无忧看了两页图纸已经两眼发黑,恨不得盖上一排粗制滥造的窝棚就那么住着算了,幸亏还有钟意,不厌其烦地带着工人测量、绘制、监工……一座清雅写意的高楼渐渐现出雏形。
众人暂时在不醉酒坊落脚,天气渐渐暖和起来,和煦的春风中飘着淡淡酒气,让人整日都觉得惬意而微醺。
某日,乐无忧正在擦拭剑身,忽然窗子一动,乐其姝夹着两个酒坛跃身进来,乐无忧吃了一惊:&ldo;娘,您怎么跟做贼一样?偷东西了?&rdo;
&ldo;胡扯,&rdo;乐其姝振振有词,&ldo;窃酒怎么能算偷呢?诗酒风流是何等文雅之事!&rdo;
乐无忧眨眨眼睛:&ldo;可您跳窗进儿子的卧房就不太文雅了吧?&rdo;
&ldo;少嗦。&rdo;乐其姝抱着酒坛直奔他的床榻,一把撩起拔步床的床幔,将酒坛小心翼翼藏在了他的床底。
乐无忧唇角直抽:&ldo;娘,您把酒藏在我的房内?&rdo;
话音未落,就听乐其姝的窗子猛地被破开,金缕雪飞窜而出,彩衣翩仙,落在院中桐花树顶,叉腰大骂:&ldo;乐其姝你个杀千刀,把老娘的酒藏哪儿去了?&rdo;
乐无忧猛地瞪大眼睛,转脸刚要说话,却被乐其姝一把捂住嘴,传音入密:&ldo;小王八东西,敢出卖我你就等着!&rdo;
&ldo;……娘,&rdo;乐无忧悲痛地回答,&ldo;您对儿子可真不客气。&rdo;
金缕雪大骂三遍,都没寻得乐其姝的身影,索性往后一仰,躺在了树枝上,不知为何忽然畅快地大笑起来。
远处的石板路上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,她抬眼望去,只见一辆华贵的巨大马车风驰电掣般驶来,顷刻间已来到酒坊后门,一个娇俏的小婢女盈盈下车,手持名帖递给门口的奴仆,笑道:&ldo;天下盟常夫人来访,还请老伯通传则个。&rdo;
金缕雪从树上跃下,轻巧地凌空翻了个身,落在门内,大门缓缓打开,她笑靥如花地走出来:&ldo;常相忆?&rdo;
婢女卷起金缕玉帘,一个衣饰雍容的妇人撩开披风款款而下,抬眼看向她,似笑非笑:&ldo;金缕雪,多日不见,别来无恙乎?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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