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缕雪哈哈大笑起来:&ldo;安小侠,我金某人何时需要你来看得起了?&rdo;
身为天下盟的少盟主,安济向来是众星捧月,何曾被一个女人如此讥讽过,登时勃然大怒,拍案而起,抬手去抓腰间佩剑,却一把抓了个空,才陡然想起白衣夜宴的&ldo;不穿甲胄、不带兵器&rdo;的要求,一时涨红了脸。
&ldo;少盟主何须动怒?&rdo;钟意坐在案前,摇着纸扇含笑说道,&ldo;当年旧事你我都没有亲历,自然不知是否另有隐情,但以金掌柜的武功和地位,我相信她不会信口狂言,不如暂且坐下来,听听金掌柜有什么说法。&rdo;
安济愤恨地瞪他一眼,眼神纠结地犹豫半天,哼了一声,坐回自己的席位上,扬起下巴看向金缕雪:&ldo;我看你怎么翻案。&rdo;
&ldo;翻案倒说不上,&rdo;金缕雪低头慢慢倒了一碗酒,双手端起,敬向在座各位,淡淡道,&ldo;只是这桩旧案疑点颇多,金某心里有些疑虑,还请诸公为我解惑。&rdo;
一个江湖人道:&ldo;风满楼一案已经过去十年,说长不长,说短也不短了,我模糊记得,当年月蚀夜除魔,风满楼出力颇多,可不到月余就爆出乐无忧勾结魔谷的消息,确实有些匪夷所思。&rdo;
&ldo;哎,是啊,&rdo;另一个人附和道,&ldo;若乐无忧当真勾结魔谷,月蚀夜那晚风满楼也不该如此卖力啊,那不是自相残杀吗?&rdo;
&ldo;王掌门此言差矣,&rdo;一个年轻人道,&ldo;我听说乐无忧当年不过十七八岁,是个最不知好歹的小王八蛋,此事八成是他牵连了风满楼,要不然以风满楼数百年基业,吃饱了撑的么,会和魔谷同流合污?&rdo;
此言一出,人们纷纷点头,风满楼乃天下盟歃血之初就已经加入的老门派了,无论武功、财力还是名望都比那不知哪儿冒出来的魔谷要高上一大截,与魔谷勾结,有百害而无一利,正常人都不会做这种赔本的买卖。
一个两鬓花白的老者沉声道:&ldo;当年盟总的意思是交出乐无忧,便不追究风满楼的教养之过,然而乐其姝此女甚是刁蛮霸道、不讲道理,故而导致了风满楼的覆亡,当真可惜,可叹,可恨。&rdo;
&ldo;我劝你还是谨言慎行。&rdo;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来。
钟意转头看去,发现是坐在左侧第一席的常子煊,只见他端坐在椅子上,后背傲然挺直,面色冷峻,宛如杏仁的眼中滑过一丝嘲讽。
他不由得愣了一下,定睛看向那双眼睛,只觉其中清光荡漾,犹如满天星辰。
常子煊感觉到他的视线,不悦地一眼瞥过来。
两人视线交融,钟意心跳倏地漏了半拍,定定地盯着对方的眼睛,眉头微微蹙起,似有满心困惑百思不得其解。
瞬息之后,倏地一拍桌子,大叫:&ldo;我就知道!&rdo;
&ldo;……&rdo;身边人被他一惊一乍吓了一跳,问道,&ldo;钟堂主,你知道什么?&rdo;
钟意满面笑容,唰地打开折扇,悠闲地摇着,笑道:&ldo;我就知道常少主一定会跳出来的,&rdo;他转头看向那个两鬓花白的老者,&ldo;丁庄主方才言语间对乐其姝多有不屑,是不是没将常少主放在眼里?&rdo;
两鬓花白者正是天下盟三庄六堂之一漱石庄的庄主丁干戈,老爷子已经年逾花甲,然而魁梧劲健,面如重枣,鹰视狼顾,一看就是外家功夫的好手。
闻言,倒了一碗酒,沉声道:&ldo;当年明日阁虽与风满楼关系颇近,然而关键时刻弃暗投明、大义灭亲,这份担当和魄力,令人自叹弗如,常少主,我敬你一碗。&rdo;
人群中传来喁喁的笑声,明日阁和风满楼联络有亲,却在奇袭天阙山时倒戈相向,甚至大开杀戒,事后众人皆赞明日阁主大义灭亲,然而习武之人,重义轻利,背地里也不是没有人认为常氏见风使舵,不值得相交的。
常子煊自然也听到人们的笑声,俊脸上怒气缭绕,强硬道:&ldo;丁庄主这碗酒大可以留着,等见到家父再当面敬上,长辈们的恩怨晚辈不可置喙,但长辈的尊严晚辈却必须维护,丁庄主,你方才言论多有不当,还请你面向天阙山,祭酒三碗,以慰乐姑姑在天之灵。&rdo;
丁干戈脸色忽变,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:&ldo;我看需要谨言慎行的是你才对!常子煊,十年来,你小子处处避谈乐其姝,今日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,想要给乐其姝翻案,你就不怕给明日阁带来杀身之灾?&rdo;
&ldo;给乐其姝翻案就要带来杀身之灾?&rdo;金缕雪斜眼看向丁干戈,&ldo;那我不醉酒坊岂不是早该夷为平地?&rdo;
丁干戈忌惮金缕雪的手段,语气稍缓:&ldo;当年之事早已盖棺定论,金掌柜若一定要给乐其姝翻案,除非证明乐无忧不是魔谷余孽,可他当年窝藏苏余恨是板上钉钉的事情,这是如何都洗不白的,还望金掌柜三思。&rdo;
金缕雪仰头喝了一碗酒,苦笑:&ldo;我何尝不知道此举难于登天,然而挚友蒙冤十年,未亡人寝食难安,&rdo;她睁开醉眼,茫然地看向夜空,&ldo;当日我赶去天阙山,却只看到遍地血肉、满眼尸骨……&rdo;
钟意端起酒盏:&ldo;金掌柜高情厚谊,钟某佩服,请满饮此杯。&rdo;
金缕雪与他遥遥举杯,一饮而尽。
人群中一个声音叹道:&ldo;十年已过,天阙山上的尸骨恐怕早已经烂光,而参与此事的人,如今也已所剩无几,连当年的急先锋龙天霸上个月也死了,金掌柜何苦旧事重提,扰乱人心呢?&rdo;
提到龙天霸,人们不禁一阵私语,一个人迟疑道:&ldo;说到龙天霸之死,我听说了一个极为诡谲的说法。&rdo;
另一人叫道:&ldo;你听说的可是与我相同?&rdo;
&ldo;你听说的是什么?&rdo;
人们相互交谈,却都云山雾绕、点到即止,听得安济一头雾水,焦急地大声说:&ldo;各位英雄都在说什么?为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?&rdo;
丁干戈低声道:&ldo;少盟主初来金陵,有所不知,上个月绣春堂主龙天霸在自己家中死了。&rdo;
安济叫:&ldo;这个我知道!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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