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道:&ldo;姜少主慎言,魔族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些。&rdo;
姜疑盯了她好一会儿,冷哼一声,不由分说将她拽走。雨师妾暗骂魔族畜生,所幸姜疑只是将她带回去,便再没做什么。
黑云压城,电闪雷鸣,大雨不止,这样的天气下村民无一不是阴郁的。
澜沧心机深沉,所作所为皆秘密进行,又以谎言诓骗村民,村民对鸿冢之事一概不知,事情发展到毫无头绪的地步。
雨师妾检查澜沧的住所。在此之前她从不许别人进入房间,就连宋宋也没进去过,现在房间空荡无人,宋宋将自己关在屋里。好一个物是人非。
&ldo;不让常人进入,怕不是藏了什么秘密。&rdo;姜疑倚在门边,似笑非笑。
住所干净整洁,条案边是盏冬青釉水丞,盛满清水,插着一种雪白的花。姜疑解释道:&ldo;那是长生花。无水则死,但只要给一点清水便能永久活下去。看来已养了几年。&rdo;
长生花,长生花……
大黄绕着她转来转去,忽而趴下,委屈巴巴地看着她搜寻机关。她想起被澜沧要挟带走的周涣,揉了揉眉心,捏了个诀,手心冒出几条拳大的淡蓝灵魂。
灵魂找到机关,是牙床下的石基,拍了拍,声音与别处不同,是空心的。可惜上了锁,又是九曲石所做,用灵力也开不得。正要招出雨女伞一试,一道泛金的灿烂白光飞驰划过,九曲石登时碎成几块。姜疑拎着澜诛扇走出去。九曲石中藏着一叠手札。
婆桫的文字与外界并不相通,雨师妾拿去给宋宋翻译,她神色悒悒,翻译了几个字,道:&ldo;这是姑母的手札。&rdo;
姜疑俊雅的眉微挑。
宋宋道:&ldo;大哥哥大姐姐,你们多大?&rdo;
&ldo;三千有余。&rdo;
&ldo;与她同龄。&rdo;
雨师妾皱了皱眉,道:&ldo;澜姨……澜沧照顾我长大,年岁比我大许多。&rdo;
姜疑摇了摇折扇道:&ldo;你问这个做甚?我倒是奇怪,那羊皮地图上的文字是你们婆桫文字,婆桫中人避世不出,这羊皮地图如何流通出去。还有水丞中的长生花。&rdo;
&ldo;长生花啊……那是姑母最喜欢的花,案前总要摆两朵。姑母的年岁比你们都大。她跟我说,人活得太久也不是好事,活得太久,很多事都会不记得。&rdo;
二人沉默,宋宋又翻译下去,跳过一些无关紧要的事,直到翻到近几日的,愣了愣,道:&ldo;妭……&rdo;
上面提到了女妭。
大雨不止,婆桫四处滑坡,庄稼遭殃无数。
在村民第三次来抱怨又有庄稼被冲毁后,姜疑的手下疑惑:&ldo;一辈子守在这,小小的山洪便担惊受怕,何不搬出去?&rdo;
另一人答:&ldo;搬出去?婆桫都是弃臣和山海师的后代,若是出去,天帝会放过他们,九州遗民遗兽会放过他们?&rdo;
宋宋听着,道:&ldo;鸿冢底下有地宫,我知道怎么去,我带你们去吧。&rdo;
姜疑摇扇:&ldo;你不怕我们杀了澜沧?&rdo;
她低头:&ldo;刚才,你手下说的话是真的吗?&rdo;
姜疑道:&ldo;我从不作假。&rdo;
她点头:&ldo;……所以,我更怕失去她后,又失去婆桫。没了婆桫,我们又能去哪呢?&rdo;
泪水和雨滴相拥坠下。
他们不能再失去了,失去荣耀,失去自由,再失去家园。
宋宋顽劣,又称混世魔王,下河摸鱼上房揭瓦没少胡作非为,屡次惹急了澜沧,被扔进鸿冢旁的白云洞关禁闭。但混世魔王何许人也,无聊到死也不反省,刨地洞指望跑出去,孰知刨到地宫。
起先觉得新奇,直到摸至一个棺椁,才晓得大逆不道挖到了先祖们的祠堂,连滚带爬地跑回去,用稻草填好填实,从此再也不敢作奸犯科,为此澜沧夸了她几句,问怎么突然悔改了,宋宋深沉地叹了口气:&ldo;浪子回头金不换嘛。&rdo;
白云洞洞壁上满是涂画,有乌龟有蛤蟆有打油诗,花蝴蝶的旁边还有几句&ldo;放我出去&rdo;&ldo;无聊到死也不做课业&rdo;&ldo;姑母真讨厌&rdo;,不过&ldo;姑母真讨厌&rdo;又被划掉了。都是她无聊刻的。故痕尤在,心境却不复当初。
她掀开角落的稻草,稻草边是块长案,料想平时澜沧就是让她在这里抄写思过。
地宫森冷,钟乳石、石幔蒙络,石笋、石柱丛生,错综复杂。外室停满九曲石浮厝,每具浮厝上都盘错着澄黄的金枫树根。内室的地势更低,同样停留几具九曲石浮厝。
大黄围着其中一具来来回回嗅了好几下。这具石棺略显不同,树根稀疏,棺材一角磕出极大的缺口。
雨师妾揉了揉狗头,大黄竖起尾巴,忽而钻去棺材的背面,传来哼哧哼哧舔脸的声音。雨师妾持着火把走去,棺材盘错着巨大的树根,旁边是昏迷的周涣。大黄正摇着尾巴兴奋地看着主人。
&ldo;道长哥哥怎么了?&rdo;宋宋问。
&ldo;怎么了?他被你姑母关在这,估计都死了!&rdo;姜疑身后的人道。
宋宋惨白着脸,不再说话,雨师妾拍了拍他的脸,掐了个诀印上眉心。地宫内水滴滴答,良久,睫毛颤了颤,大黄还想舔他满脸口水。周涣面上一喜,抱着她嚎道:&ldo;雨师姐姐你可算来了,你知不知道我等你好久了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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