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奕沉浸在哀愁的情绪里,心灵内充斥着无可抗拒的忧伤,形成无数泛滥的洪流,一波接一波的凄哀,造成心灵大海内的滔天巨浪和暴雨狂风。现实太残酷,竞争和追逐永远没有尽头,生活是那么辛苦、平凡和乏味,为何还要继续在生命的荒原上作永无休止的独行?生存的意义究竟是什么?或许只有到另一个世界,才能寻到真正的幸福和安宁。
又一股强大的悲哀和失去一切生命意义的颓丧狂涌心头,泪水不断流下,古奕感到了生命的无奈,似乎体会到了人生苦短、苦海无边的含义。人赤裸裸而来,赤裸裸而去,追求的只是短暂目标,除了成功时的刹那兴奋,更多的是在苦苦经营中度过。生老病死是苦,烦恼是苦,如何了苦?如何解脱?既然每个人都必须面对死亡,那么迟些或早些又有什么分别!死后不必担心受到任何伤害,死后不会再有任何痛苦,死亡是一种解脱!麻木和颓丧的情绪,使他对世上的物事再提不起兴趣,失去了生存的意志和欲望。
古奕处在一种非常恍惚的状态,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想到死亡,而且是那样强烈!可是他心中另有一个声音告诉他,这是万万不可做的傻事。古奕竭尽全力收摄心神,心中充满了矛盾,他感觉两个声音正在不断地相互冲击碰撞,自己就像狂涛中的一片树叶,苦苦挣扎。
一幅接一幅的画面继续在他脑海中重演着,那像是一部无声电影,充满了生命的痛苦和挣扎,以及生无可恋的悲凄。古奕震骇的感觉不断增加,痛苦得几乎呻吟起来,不忍再目睹下去,闭上了眼睛。可是,恐怖的画面还是一幕幕不断在眼前显现,有一股像潮水般的力量,不断涌入他的脑神经内,狂风暴雨般向他侵袭,似乎这座疯狂的小楼,正把深藏的全部记忆向他宣泄、演绎。
古奕的胸口像给千斤大石紧压,每一条毛管都耸立起来,冷汗不受控制地从额上、发边冒出来,有一种近乎窒息的感觉。他大口地喘起气来,感到整个感知世界旋转起来,悲叫一声,双手抱着头,接近崩溃的边缘。
渡口方向,一声悠远的汽笛声划破夜空,穿过脑际,把古奕从幻象中拖回了现实,但空气中似乎依然弥散着死亡的气息。
像过了一个世纪般的悠久,当古奕逐渐回复神智,疲倦地睁开眼,重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时,发现蓝玉烟活色生香地站在伸手可触的近处,表情是那么内敛、沉静,亮如星辰的眼睛,静静地凝视着他。古奕感到她的一双妙目深深地凝注入眼内,温柔若水中夜月的眼神,深藏着关心焦虑和无尽的深情,他原本充满惊涛骇浪的心湖,逐渐变得平静和安详。
蓝玉烟重新燃亮了蜡烛,古奕发现他根本没有离开自己的房间。他颓然地退后,直到腿背碰着椅子,才软弱地坐了下去。
古奕茫然地抬起头来,眼光望向蓝玉烟,喃喃问道:&ldo;你到底是不是人?&rdo;
蓝玉烟的目光迎向古奕,垂下头去,微摇秀发,纯赛美玉的面庞露出深思的表情,低声细诉:&ldo;其实我也很想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人,或许生命不灭,一直存在,只不过方式不同吧。&rdo;
古奕觉得脑中浑浑噩噩的,望着蓝玉烟的俏脸,心中一片迷惘,脱口道:&ldo;死亡究竟是不是一切生命的归宿?你相信人能够转世投胎吗?&rdo;
&ldo;我也不知道。&rdo;蓝玉烟深沉一叹,&ldo;但是我想人总有来生的,如果没有,那太悲哀了!&rdo;
&ldo;我看到了那些自杀的人,他们的神情十分难以形容,有些看来并不是恐惧或怀恨,反倒像一种十分热切的期望。&rdo;古奕集中力量在思索,他所想到的还十分模糊,只可以说捕捉到了一点。
古奕捧着头,继续自语道:&ldo;尽管生活有时候,的确不值得再经历下去,或者无法再继续,但生命自有一股令人活下去的力量,真不知道那些人临死之前在想些什么?&rdo;
蓝玉烟俯首沉吟,欲语还休。
古奕脑际陡然灵光一闪,想起了一些事来,不由自主地发出了&ldo;啊&rdo;地一声,他站了起来,疾声道:&ldo;我想那些自杀的人并不是真的厌倦了生命,是因为那株树,还有你!&rdo;
&ldo;每个人的情况各有不同,我只是引发他们深藏在心中的悲哀,经验到一生中最渴求和无法实现的梦。&rdo;蓝玉烟的眼神逐渐变化着,由徊徨到怜惜,由忧郁到哀伤,另透出些许的迟疑。
古奕蓦地醒觉过来,首次显露出对超越理解事物的怵然惊惧,骇然问道:&ldo;你为什么要那样做?&rdo;
&ldo;人活着的时候,身体有一股能量,有人管它叫阳气。&rdo;蓝玉烟目色凄迷,娓娓道来,&ldo;它无时无刻地护卫着人体,在人虚弱、恐怖等时候,它会大幅减弱,不过只有在身殒的瞬间,它才能够全部释放。&rdo;说到最后,她的声音逐渐消沉。
古奕的心往下一沉,&ldo;哼&rdo;地一声:&ldo;树精或许是为了生存,为了活力,为了进化……但你不该帮助它,使那些人被树精像吸血鬼般吸纳,成为食粮!&rdo;
蓝玉烟默然无语,眼里悲哀的神色更浓。
古奕的呼吸沉重起来,又问道:&ldo;为什么同样住在旅馆中,有些人没事?&rdo;
蓝玉烟的脸色有点苍白,大眼睛眨了眨,神情忧虑,沉吟半晌,缓缓道:&ldo;树神已获得了足够的生命能量,现在只是偶尔选择那些灵能较高的人,就好像人输血时,选择相同的血型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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