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擦去泪水说:“对不起。”
“没关系,你能来我很高兴,对我来讲就是一剂天助的良药啊,我瞬间好了一大半。”他乐呵呵地说,尽管听上去有些勉强。
“我心里一直很矛盾,该不该来见你。”我轻声说,“雪芳妈妈也知道了这件事并问了她,是你跟雪芳妈妈说的么?”
“是的,你不会生气吧?”
我摇摇头。
“为医生,我知道自己的病很难逆转,虽然动了手术,但只能切除看得见的病灶,还有残留的癌细胞或区域淋巴等,复发转移的几率非常大;现在进行的各种治疗也不可能将癌细胞统统杀灭,在我目前身体虚弱免疫力低的情况下很有可能形成新的病灶。”他居然又笑了,“我说了这么多无非是为自己找个告诉我姐姐的理由,我喜欢你,真的喜欢你,我希望在不可能与你有实质性进展的情况下走进你的心里。”
“雪芳跟我说了……”我说。
“几个月前我还没感觉到人生的短暂,还没意识到生命如此脆弱,无数病人在我的手术刀下重获新生,那时我对生命的理解是可以重塑。现在轮到自己了,得知自己病情的那一刻我脑子空白了整整一夜,像个白痴一样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么。直到第二天早晨我看见阳光,阳光照在我身上,我的思绪才重新开始运转,才能认认真真思考我该怎么办。”
“你不要说了……”我几乎是哀求着说,觉得整间屋子的空气变得异常沉闷。
“嘿嘿,好,不说了不说了。”他夹起一个扇贝放进我碟子里,自己也拿了一个慢慢地吃起来。
“你吃吃看,味道不错。”他说。
我用纸巾擦擦眼角,低声道:“嗯。”
“都是我不好,情绪被我搞坏了。”
“不是的,是我不愿意听你说这些,太伤感,我希望你能开心,——这病并不是治不好的。”
“谢谢你的鼓励,为了你这句话,我一定要战胜自己哦。”他凝视着我,“我有个请求,能不能让我给你拍张照?”
我点点头。
拍完照片,恰巧那个女服务员进来添茶水,我叫住了她:“麻烦你给我与这位先生拍张照好不好?”
我站起来走过去,将他的手机拿来递给服务员,同时跪坐在他身旁将下巴搁在他肩头,一只手搂紧了他的胳膊。
服务员一连拍了三张,我打开手机浏览,留下了最好的那张:他的脸有点歪,我的脸向上抬,两个人都在微笑,传达着一种不可言明的情感。
看着这张照片他的眼眶有点湿润,我不清楚他在想什么,但我明白,他好开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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