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大家都知道这是什么原因,国朝取士近两百年,制度早已僵化,再加上皇室衰微,这科举自然慢慢沦为了世家大族的玩物。熟料两人那科的主考却也是个忠直之士,虽说身在朝中,主考任命一下,拗不过各种请托,却也是尽量择优遴选,着实选了不少的人才。
只是后来还是遭到了报复,主考连同那些寒门进士皆是外放流离,不得回朝。要不然几年才有的一科进士,仅仅才二十五人,朝中如何不能安排?何至于在外迁转七年之久。
“现在朝中天子威柄,散在四方,如果上下同心,摄领权纲,还是有希望天下可治的。”韩敔还是如实说了出来。
“这我当然晓得,要不然也不会想着入朝了。”郑辚依旧笑容不改,话头一转,对着韩敔说到:“你来这金陵,怕也是另有打算吧。”
“是。”韩敔也不藏着,大大方方承认了,自然,这个消息瞒不住有心人的。
“嗯,这也是一条法子”郑辚点点头,不过还是说到,“外镇已久,人心思变啊,你要小心。”
“我自然知晓,不过,我也有我的考量。”
“那我便放心了,你我朝野,总可互相照应,这大申,未尝不能一救。”
青松道人左瞥一眼,右瞥一眼,嘴里眼下一口菜,道:“行啦,别打哑谜了,谁还不知道你们那点心思,说吧,让老道我也来听听,这朝中局势怎么样,看看我是不是也该带着我那道观,提前跑路了。”
韩敔终于忍不住,暗暗翻了一个白眼,不过还是开口说道:“当下朝中刚平了阉人之乱,暂且还比较平稳,只不过,只是表面平静,实则混乱不堪了。”
“为了平定此乱,陛下听了崔久的建议,向河东节度使中行守忠借了兵。”韩敔说到这,还是长叹了一口气。
“哎,如今朝中,大抵是三分的局势。”
“其一是那些世家。朝中支持陛下的就是那些世家老臣了,不过他们打的心思也不是忠心为上,只不过是陛下若不在了,他们的宗族必也保不住,如今的他们已经远不如开国之时的声威了,而且他们和长安之外各地的节度使可是不对付的。”
“自立国以来,百多年天家借他们的势统御天下,看似风光无限,可他们的宗族却也和天家绑死了。所以明面虽是支持陛下,实则是为了自己的宗族,可偏偏族中只剩名望,却无半分实才。只天天仗着自己是老臣在那呼呼喝喝有什么用?能保住啥?”
韩敔自身也算出于世家,看到世家这副样子,自然怒其不争,都用上了他们如何如何的字眼,可见他现在也是瞧不起那帮蠹虫了,可郑辚也清楚,韩敔能用的,也就只是世家的那些资源声势了。
“其二,便是崔久那等奸邪幸进之徒。”
“朝中有能力的人虽是也有,却也不多。希冀正直之士拯救苍生,可正直之士哪里能在朝中留下,原本的血气方刚不是被暮气沉沉的朝堂侵蚀,就是远贬他处。剩下的皆是幸进奸邪之徒,朝内依附权势,交结权宦,朝外勾连藩镇节度,左右逢源,全副心思全放在怎么升官上了,哪里会管天下百姓死活。”
说到这,三人皆是想到了天下众生之苦,不由愁苦长叹。青松道人也吃喝不下了,到底是修行自然天道,虽然知道白云苍狗,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,却也是心性纯良,体会百姓苦楚。
“其三就是各地节度使了。外地藩镇掌一军的兵政民财,早就野心渐生,更有甚者,如那中行守忠,觊觎大位。他与那些幸进之辈可以说是狼狈为奸了,你借我势,把持朝政,我借你人,在朝中站稳脚跟。”
说到这,韩敔不由大笑起来,“想来也好笑,这三方互相牵制,朝中反倒是几十年未有的一派清宁气象了,哈哈哈哈哈。”
笑的只有他一人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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