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碰啥?老子是不是还要请他吃顿饭?”
“不碰没知觉的人。不碰伤兵——只要他是和敌军作战负的伤!”
他一嗓子把所有人喝安静了。然后他讥诮地看着滚啦,让人不寒而栗。
那是骄傲。不是怜悯。那是自夸,不是同情。
死混蛋躺在推车上。他们没有去动他,真没有去动他。
但滚啦被十几手乌乌匝匝地推跪在尘埃里,手被毛毛燥燥地缠上了,几把刀在他头上纵横捭阖,把本来草窝样的头发割成了狗啃,衣服也被割成方便扯掉的破布。
李尔滚被羞辱了半日,直到从祭旗坡赶来的兄弟到来时,才从这帮精英痞子的手里解救出来。
明明阻止的是一场必败的战斗,明明救下的是他们的命,却偏偏被救的人还恨着救他们的人。
生命,自己的命,某些人的命,在一些人眼里真不重要。信仰,荣誉,胜利,尊严……才是那些人宁愿舍命也要得到的东西。
龙纹,李尔滚,楚汉卿,何光,他们谁对谁错呢?
龙纹明知楚汉卿要面临的是一场必败的战斗,明知上万人毁在战斗中死亡牺牲,他不该去揭晓内情吗?他不该去极力劝阻楚汉卿的决定吗?
做为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有责任有追求的人,他选择了必须去,宁死也要说出来,也要让楚汉卿明白他筹谋已久的准备在敌军面前不堪一击。
是,他成全了自己的正义,完成了对兄弟生命的责任,坚持了他的原则。
但楚汉卿的信念,热情被摧毁了。还摧毁的,是他的自恋。他是多么追求完美的人,因为弟弟的错误导致军队哗变,他亲手斩杀,军令如山。对自己要求那么高,把军令纪律看的如此之重,为了什么?是,滚啦会说他为了自己的荣誉,成全收复失地最年轻师座的美名;唐副师座会说,他为了顺利晋升将军为了家族荣誉,必须打下完美的一仗,必须获得功名。可对他自己来说,他为的是国家,为了国家尊严。他是真正把国家尊严放在第一位的人,所以才不惜杀自己的弟弟成全大义,他是真正为了国家荣誉的人,所以才会说出国耻,所有活着的人都该感到耻辱,活着有罪这样的话。
多么可笑的,自认不凡的将军。
在胜利,在国家尊严面前,他不在乎自己的命,他愿意抛头颅洒热血,可结果,他的牺牲和付出却是一场自以为伟大的表演。最终,他什么也得不到,除了耻辱和奔涌而来的生命,大义的重量。
在楚汉卿的手下,他的精英们,也同样是一群不要命,为了伟大理想而聚集在一起的热血青年。可以去死,却绝不可以让信仰被侮辱。
对他们而言,他不恨要拿他们的命去燃烧的人,却恨任何玷污了他们信仰和荣誉的人。
他们难道不伟大吗?伟大,他们都是令人敬佩的人。他们做错了吗?何光他们恨着龙纹,羞辱着李尔滚,在这两人还背负着与敌人战斗留下的枪伤的时候。
楚汉卿在信仰崩塌的时候,昏倒了。龙纹在完成使命后,也晕倒了。
唯一剩下两人的追随者们,还有力气,还有力气为了他们所守护的去争辩,去保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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