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早晨,重金结帐离开了旅馆。隔一会儿就会来一趟公共汽车,所以用不着叫出租汽车。他正在小涌园前等待公共汽车,好象在候客的一个出租汽车司机招呼道:
&ldo;先生,到哪儿去?&rdo;
&ldo;下山到汤本去。&rdo;
司机说:
&ldo;反正是回去的空车带脚,给一千块钱就行,您坐吧。&rdo;
车钱倒不在乎,可原以为马上就来的公共汽车总也不来,重金等得腿部快麻了,正中下怀,便坐下上去。
参加盂兰盆会的旅客还在陆陆续续回去,下坡路密密匝匝排满了汽车。司机咂咂嘴提议道:
&ldo;先生,照这样下去,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到汤本呢,咱们抄条小道好不好?只有本地的司机会走。&rdo;
交通堵塞得太厉害,重金已经十分不耐烦了,便听从了司机的劝诱。他说:
&ldo;随你便吧。&rdo;
一入小道,在公路上挤得满满当当的车辆,难以置信地消失了。绿树笼笼葱葱,山气浓郁。小道愈益蜿蜒曲折,车身几乎擦着护栏行驶。隔着护栏,远远望见湍急的河水象条白带子一般在深渊处流淌。司机灵巧地转着方向盘,一路上仿佛将上方的断崖边沿削掉一层般地驱车前进。
诚然,除了本地那些熟练的司机,恐怕是不能胜任的。这样的小道,重金觉得以前仿佛走过似的,也许是深山中特征都泯灭了,条条小道看上去一模一样。
山气变得格外浓郁了,这当儿,司机的态度显得心神不定起来。
在这一带,小道与急流之间的深度达一百米以上,背山满谷都被浓绿的树林埋起,溪流沿着深渊倾泻而下,确实有&ldo;千仞之谷&rdo;的景象。
重金对司机这种显然不正常的样子放心不下,便招呼道:
&ldo;师傅,怎么啦?&rdo;
&ldo;先生,对不起。我憋不住了,请原谅,稍等一会儿。&rdo;
司机将车子停在待避处,滚也似地下了车。他奔到悬崖边上,开始撒一大泡尿。
&ldo;原来如此。&rdo;
重金面露苦笑打量着他。就在这当儿,他觉察出背后有异乎寻常的动静,就回过头去看。一辆大型长途邮车连速度都不减就开过来了。
重金喊道:
&ldo;危险!停住!&rdo;
但是对方哪里听得见他的声音呢。长途邮车好象驰到跟前才发觉,就来了个紧急刹车。但那时,相互之间的距离已经太近了。
大卡车的车头与出租汽车的车尾接触了。咯噔一下,出租汽车被撞得猛地向前一冲,重金的整个身子受到强烈的震撼。出租汽车的手刹车竟然没给拉上。
从大卡车传来的惯性,使小得多的出租汽车朝悬崖边沿猛跑。
重金拚命从后座探身到驾驶座,使出全身力气拉紧了手刹车。轮胎尖叫一声。这一次,冲击力从车头传到相反的方向。
一方面是手刹车生了效,同时又给护栏挡住,出租汽车在千钧一发之际停下来了。倘若手刹车迟拉了一秒钟,车子就会冲垮护栏,滚下深渊。
长途邮车看到出租汽车脱了险,就山摇地动般地急驰而去。这是倏忽间发生的事,没顾得上记下车号。
出租汽车在悬崖边沿上勉强停下来后,重金一时茫然若失。
&ldo;先生,不打紧吗?&rdo;
司机跑到跟前这么一招呼,重金的神志好容易清醒过来。
&ldo;哎呀,亏得没出事。&rdo;司机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,叹着气说,&ldo;那家伙太缺德了,那是打着盹儿开车哪。您没看车号吗?&rdo;
&ldo;哪里顾得上呀。你没看吗?&rdo;
&ldo;我首先关心的是客人的安全,吓得非少活几年不可。&rdo;
关于忘了拉手刹车这一点,司机只字未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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