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躲到施恩家里,得了施恩赞助他的一百两银子,本欲去别处安身,却在路上听闻太子立东宫,大赦天下,当即就取路往清河县而来。
清河县还有他梦寐以求、欲杀之而后快的绝世大仇人,趁着手顺刀快,当然得先报此仇。
西门庆收到公文,得知朝庭大赦天下。下了衙之后,他没有回府,径往张大哥家而去。
张天全最近活得极滋润,每天只做两扇豆腐,还不用挑到街上去叫买,西门府的下人老早就等着一股脑买光了。不仅价钱好,还不挑剔,有什么就买什么,甚至恨不得连豆渣都买走,简直就是替他清场的。
他见西门庆进来,笑着调侃道:&ldo;我见你又英俊了许多,准是我的豆腐吃得好。你瞧你那脸,和嫩豆腐似的。&rdo;
西门庆按下心里的慌乱,赔笑道:&ldo;府里人口众多,再说豆腐好吃,哪里吃不完?&rdo;
张天全瞅着他:&ldo;我听说朝庭要大赦天下,你不忙着庆贺吃酒,来我这里做什么?&rdo;
西门庆自顾坐下来,道:&ldo;不急,晚些再去。&rdo;一面又让玳安去买些酒菜来,他要和张大哥喝酒。
酒菜摆好,玳安退到院子门口守着,西门庆和张天全坐下喝酒。
西门庆连连斟酒三杯给他大哥,张天全一一受了。
他斜眼看着特别殷勤的清河县第一恶霸,奚落道:&ldo;说吧,有什么事?你想学的功夫,小时候我就教给你了。这些天,我也只不过陪你练练手而已。我瞧你是无事献殷勤……&rdo;想到西门庆这些天对他的恭敬,总算把后半截话咽了,&ldo;你看看我,再看看我家,有什么是值得你献殷勤的?&rdo;
西门庆呵呵傻笑,又替他倒了一杯酒,问:&ldo;大哥,你说,人真能杀得了老虎么?&rdo;
整个清河县,上下几十年,出过几个杀老虎的人?张天全眼珠一转就明白他在说谁,立刻幸灾乐祸道:&ldo;武都头快回来了吧?你这是害怕了?&rdo;
西门庆点点头,大大方方地承认:&ldo;是有些怕。你也知他那人,性情冲动,杀人如杀鸡。我虽然做着官,有大把钱财,可到底比不过他凶狠,也没他敢拼。&rdo;他还没亲手杀过人,在这方面的经验甚至不如潘金莲。
&ldo;哈哈!&rdo;张天全笑得喉咙口都快要露出来,&ldo;你府里那么多小厮,叫他们日夜陪着你,不就行了?&rdo;
西门庆摇头:&ldo;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?就怕一个疏漏,被他趁空取了我的命。若是赔钱能解决这笔孽账,我倒是乐意。不拘多少银钱,只要我能拿得出来。&rdo;
张天全见他态度诚恳,不忍心再嘲戏,仔细想了想,道:&ldo;老虎是什么?那是万兽之王,寻常好几个猎户拿着弓箭都难打死一个。武松这人我知道,他拳脚虽好,但最擅长的是腿功,特别善踢。你若遇上他,要当心这一点。&rdo;
西门庆认真听着,仔细在心里记下。
张天全又道:&ldo;你若见过老虎,就该知道它的厉害,一爪子过来,半堵墙都能拍飞走。我不信武松能赤手空拳打死猛虎,但他的确抬着死虎下山。
&ldo;景阳岗原本是没有老虎的,谁也不知那只老虎是从哪跑来的,它为什么不呆在它原本的地盘,反而跑到没什么猎物的景阳岗?老虎的头骨有多硬?几拳就打得它昏头了?它就乖乖地任由你打?
&ldo;街上人都说是那武都头喝醉了酒,胆气壮,骑在老虎身上。老虎任由你骑着它?它一爪子就能将你从它背上抓下来。杀了猛虎还毫发无伤?呵呵,就算你空手杀只野猫,那畜生临死前也得挠你几爪子才干休呢!&rdo;
西门庆一边听一边沉思。
他其实也不相信,总觉得世人爱夸大,但武松的确抬着老虎的尸首下了山,还得了知县的夸奖。
张天全笑眯眯道:&ldo;正常的老虎是不会乱跑的,各有各的地盘。景阳岗一毛不拔,连野老鼠都不多几只,这老虎得有多傻才选了这么个地方安家?若山里有野物,凭老虎的能力,还用得着守在大路边等着吃人?&rdo;说完,他一口干了杯中酒润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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