郭玉娟不知道走了多久,走错了多少路,才终于摸到了大成街,可她不想回到郑开元给她安排的房子里,而是选择去文清浅和王翠霞住的招待所。
她在门口站了很久,终于走了进去,打听了房间号后,找到了那个房间,敲了敲门。
文清浅和王翠霞正在屋里打包,准备明天一早就回林边,她利用这一会儿的工夫,去了一趟省城的批发城,批发了一麻袋的咖啡——她想着,要是能卖出去,就卖,也算是普及了一个新事物,要是卖不出去,她就自己喝,乔钧言那一杯咖啡,可是把她的馋虫都勾上来了。
听到敲门声,文清浅一愣,第六感告诉她,是郭玉娟来了。
王翠霞却没有这种第六感,嘟囔道:“谁啊,都这么晚了还敲门。”
她一遍嘟囔着一边去开了门,见郭玉娟站在门外,整个人都傻了,反应过来后,一把将郭玉娟拉了进来,问道:“这都九点多了,你咋来了,出啥事了?”
“妈……”郭玉娟叫出这一声,就哇地哭了出来,王翠霞抱住了她,拍着她的后背,说道:“你还怀着孩子呢,别动了胎气,有啥委屈,慢慢说……”
文清浅走过去把门关上,顺便给郭玉娟拿了一条毛巾。
她知道,郭玉娟迟早要面对这种被抛弃和放弃的情况,她的到来,让这种长痛变成了短痛,让她的憧憬和美梦都提前结束了。
郭玉娟哭了许久,才停下来,看了看王翠霞,又看了看文清浅,说道:“其实,我也没啥事,就是……想和妈见一面……昨天我态度不好,妈,你别在意……”
“都是一家人,干啥说那两家话?娟啊,是不是郑开元欺负你了,我早就说,他根本就不是个好物,你明天跟我们走,咱们回家,好不好?”
郭玉娟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,目光有了片刻的呆滞,忽然,她从兜里摸出了一沓钱,使劲儿往王翠霞的手里塞,一边塞,一边说道:“等晓铎从少林寺回来了,给他花,买身衣服,买点好吃的,妈,我身上就这些钱,我对不起晓铎,他有我这样的妈,肯定抬不起头来……”
她说完,擦了一把眼泪鼻涕,忽然起身往外走。
“你干啥去?”文清浅一把拉住了她。
郭玉娟推开她的手,木然地说道:“嫂子,等你回到临边,你告诉纪盛,小卖部还是改个名吧,我不值得他等我,你就说,我就是那样水性杨花的女人,嫌贫爱富,让他再找个好的……再给他生个亲生的孩子……”
说完她露出了一个凄然的笑,而后快步奔了出去。
文清浅看着她那仓皇的背影,眉头紧蹙,王翠霞在身后嘟囔道:“这小娟,到底咋地了,也不说明白了,到底跟不跟咱回去啊,为啥给我钱……你看,这一百多块呢,看她那样,不会是想不开吧?”
王翠霞的话一下子点醒了文清浅,她大叫一声“不好”,衣服都顾不得换,穿着睡衣睡裤就直接追了出去。
此时已是晚上十点,整个城市仿佛睡着了,只有少数晚归的人默默地走着,如此安静的环境中,郭玉娟就像是落入大海的沙子,消失不见。
“郭玉娟!”文清浅大喊,脑子有些发麻,“郭玉娟!你别干傻事!”
她趿拉着拖鞋,找了一圈,忽然想起来不远处的劳动公园里有个人工湖,这时候还没有高楼大厦,夜晚的路上也没有飞驰的汽车,自杀的手段也没有几种,可以料想,郭玉娟八成就是去了那个人工湖。
“这个傻娘们!”文清浅顾不得别的,飞奔向劳动公园,刚刚走进大门,就看到郭玉娟挺着肚子正好走到湖边。
“郭玉娟!你等等,你听我说!”文清浅追上去,可为时已晚,郭玉娟是下定了寻死的决心,身体一跃,跳进了湖里。
文清浅虽然上辈子会游泳,可这辈子重生过来还没下过水呢,这身体协调不协调还不知道,况且,郭玉娟怀着孩子,至少也有140斤,她环顾了一圈,没有半个人影,要么是拼一把,要么就是眼睁睁看着郭玉娟一尸两命,想到这里,她一咬牙一跺脚,狠狠一跳,跃入湖中。
刚一下水,她就呛了一口水,毕竟是个不熟悉水性的身体,可情况紧急,她顾不得自己,拼命朝着郭玉娟的方向靠近,一把抓住了她的手,把她背在自己身上,往岸边划水,可郭玉娟实在是太沉了,又根本没有求生欲,她越是拖拽,她越是往下沉,折腾了半天,几乎原地不动。
文清浅钻出水面唤了口气,又潜下去使劲儿拽她,也许是呛水太多失去了意识,反而比之前好拽了,可折腾了这么久,文清浅已经精疲力尽,眼看着岸边就在眼前,却怎么都到不了。
“纪笠……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……”文清浅感觉心里又酸又痛,她可以舍下所有人所有事业所有梦想,可她是真舍不得纪笠,一想到要天人永别,她的心疼得要昏过去了,这一刻,在生死边缘,她好想他——那个让感情荒漠开出花朵的男人,那个可以把她的心捂化的男人,那个说了‘我爱你’的男人……
在文清浅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刻,她忽然感觉身体一凉——她发现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推到了岸上,迷蒙之中,依稀看到了乔钧言的脸。
这一刻的他格外帅气,还自带天使光芒,要不是已经有了纪笠,她真想说一声,小女子无以为报,唯有以身相许。
在她脑子混乱的期间,郭玉娟也被救了上来,文清浅松一口气,体力和精神都已经透支到了极限,终于昏了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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