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几日,雁归城中皆传颂凌正的守城功绩,人人视其为英雄。而凌正却一直闷闷不乐,只是将自己关在铁匠铺中打造兵刃,直到将所有材料用完,又打造好七千柄兵刃后,停了下来。
几位铁匠与赵立会时不时找之交谈,他们觉得可能是凌正没见过如此场面,一时难以接受。
十日后,城墙上的尸身已经尽被清理干净,城内房屋街道也修补的差不多了,与之前的惨状形成巨大反差。
可随着安稳的到来,一些流言开始兴起,“你听说了吗,这次凶兽攻城都是因为凌正偷了兽王之子造成的!”
“什么?果真如此?我竟还是其为英雄,真是瞎了眼了!”
“不能就这么放过他,要不这么多百姓不就无辜惨死了吗!”
“定要让他偿命,告慰我父亲在天之灵!”
......
日复一日,流言越演越烈,寻常百姓完全将一切责任归咎于凌正身上,在他们眼中之前的英雄早已消失不见,现在的凌正只是害死他们家人的恶人,皆欲杀之而后快。
在几大家族的怂恿下,众人竟联合去了将军府中,要程将军给个说法。
程将军面对达官显贵想来不讲情面,可面对普通百姓,却是不忍施以暴政。在他一筹莫展之际,凌正一身素衣独自走入将军府中,对着程将军,面无血色道:“程将军此次劫难,皆因我而起,还请将军将我下狱!”
“凌正你这是什么话,就算你不将兽王之子带回,它也会因童家而攻城。这次虽然势大,但因为你之前打造的上品利器,使将士们的伤亡大减,你何罪之有啊!”程将军耐心安慰凌正道。
但身边众人痛失亲人的怒气都欲撒到凌正头上,不断对其指责谩骂,皆要严惩凌正。就连之前被凌正当晚所救之人也都跳出来,要让他为父母孩子偿命。
凌正见此心灰意冷,心中充满愧疚与悔恨,眼中重现当晚攻城时城内的凄厉惨状。“将军,此罪凌正愿领!”
见凌正如此决绝,便先让手下将他带到狱中,不过嘱咐手下不能怠慢凌正。一连几日,凌正在狱中不吃不喝,面前摆满山珍海味,也仍是无动于衷。
这一切的巨变,不幸,凌正归结于自己身上,觉得确实是自己导致无辜之人惨死丧命。以往不杀生,而今在守城时亲自屠戮上千凶兽有余,现在只觉自己双手满是血污,总也擦不干净。
在狱中,狱卒碍于程大将军,对其礼遇有加。一日程将军要外出去皇城复命,将此次攻城之事禀报给上将军。
没了程将军,人心易动,三日后,狱中所有牢门皆被打开。而狱中其他罪大恶极之徒纷纷到凌正牢房内,不由分说对他拳打脚踢。凌正如今体魄,本就无碍,他自身也不想反抗,任其对他出手。
牢狱外,几大家族暗中欲借寻常百姓之手除掉凌正,没有程将军的威压,众人也不再惧怕,纷纷拿起刀剑欲来大牢之中。
在街道上,有三人长跪于路中,拦住众人,道:“凌正他绝非大恶之人,当时他也不知那是兽王之子,想带回救治。还有攻城之日,若不是他舍命相拼,恐怕受难之人只会更多,还望众街坊不要行此绝灭之事,我赵立给大家磕头了。”
说罢,赵立三人将头不停重重磕在石板之上。十个后,已是头破血流,但仍未停止,其中一些人见后心中有些动摇,但不知从哪传来一句“凌正不死,我家人如何能瞑目!”
又将众人心中怒火燃起,对眼前三人开始拳打脚踢。期间有人暗下杀手,竟一剑贯穿赵立胸膛,众人见后有些惊慌,他们也并不想要了赵立的命,旋即四散而去,不敢在街上多做停留。
这一剑已经刺穿赵立心脉,用仅剩的力气小声对段龙,段虎说道:“替我保住凌正那傻小子,我就是死也值了!”,不久后便一命呜呼。
狱中的凌正已是意志消沉,心如灯灭,内心被自责的枷锁不断禁锢。突然一人从牢房外推来一板车,上面盖着草席。对于这些,凌正已经全然不顾。
那人轻描淡写说了一句:“赵立想来看你最后一眼,我便带他来了。”
话音未落,凌正惨白的面庞露出无法相信的神情,怯懦的问道:“这上面是....赵叔?他.....这是怎么了?”
“你看后不就知道了?”那人嘴角透出一丝得意,说道。
心中大致已经知晓噩耗,只是不想承认这个事实。凌正踌躇不前,十步远的距离犹如鸿沟一般,让他迟迟不敢过去。他不想掀起草席,害怕下面真是对自己无微不至的赵叔。
“你不想掀开,那我就帮你吧,”随后那人一把将草席撤去,扔在地上。
看着眼前面无生色,一动不动的赵立,凌正不停对之说道:“赵叔你这是怎么了?怎么还在睡?快起来我们还有好多兵刃没完成呢!”
凌正用手摇了摇赵立,看向心口处的贯穿剑伤,再也无法欺骗自己,一把将推车之人举起,恶狠狠道:“是谁杀的赵叔,到底是谁?”
那人并未慌张,似笑非笑道:“赵立在街边替你求情,被寻常百姓活活打死,他欲来看你最后一眼,我就带他来了。”
“那你姓甚名谁,为何会是你来推他过来见我!”
“我是谁不重要,重要的是我有一女几日前死于凶兽之口,而这都是拜你所赐!”,那人不再从容,脸色已变得凶神恶煞。
一股恶念瞬间升腾,但凌正还是将此人轻轻放下,眼神空洞,面容凄惨无色,万念俱灰的慢慢退到墙根处,突然开始哈哈大笑起来,而那笑容却似哭一般,有些狰狞可怖。
那人见状也发出阵阵冷笑,说道:“你也有今天!”,然后推着板车走出大狱。
而凌正对外界再也不做任何回应,只是不停仰天大笑,并将手中的茅草一寸寸碾置粉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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