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湘没说话,抱着手臂坐在后座上沉默着。哪怕到了这种时候,他眉眼间依然懒懒的,似乎什么都无法干扰到他,面上也一点都不生气或是遗憾,与安爷形成了强烈的反差。
安爷低嚎了半响,顾湘才终于抬眼说了句:“行了,没有橙心还有狄家,我又不是死了,哭什么?”
安爷咬牙:“你就快死了,快被那群人给逼死了!明明找到了一个稳当的后台,你为什么就……”
安爷气不打一处来,难得想责骂顾湘几句,可从后视镜里看到顾湘平静无波的表情,想到这些年他的种种不易,又只能将话全给吞了回去,哀叹一声,发动车子离开了。
王骊的办公室里,卫一全掐了烟,道:“急匆匆找我来,就为这事?”
“不……”办公室只剩母子二人,王骊有些局促起来,不太敢正眼看卫一全,低低道,“你父亲让我跟你说一声,后天……爷爷的大寿,你得来参加。”
卫一全沉默了片刻,王骊生怕他要拒绝,还想再劝,却听卫一全答应了:“知道了,把时间地点发给我。”
他说完就走,王骊几次欲言又止,在他拉开门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道:“你,你对那个许青是认真的吗?”
卫一全侧过脸来:“是又怎么样,不是又怎么样?”
“你……”王骊不想惹儿子不高兴,但她最终没能战胜身为一个母亲的担忧,低低道,“你以前胡闹也就算了,既然都不是认真的,我们也由着你去了……眼下你也三十的人了,该是时候找个人结婚……稳定下来了。”
卫一全眼睛一眯:“稳定?”
王骊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不好,但她还是硬着头皮道:“你是卫家的继承人,你……”
“不是还有卫桓吗?”卫一全一笑,“我不在乎这个继承人位置。”
王骊脸色一白,浑身都轻微颤抖起来,她好不容易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,道:“阿、阿桓还小,而且他……他……”
“他不会被卫家认可,对吗?”卫一全一幅理所当然的语气,“爷爷能接纳他在卫家住着,已经是他老人家最大的仁慈了,要让卫桓成为继承人,这一辈子都不可能。”
卫一全转过身来,关上门,压低了声音冷冷道:“您凭什么说找个人结婚就是稳定?您自己嫁给我父亲以后稳定了吗?”
王骊不敢搭话,眼眶微微红了,卫一全不想看她拿对付父亲的法子来对付自己,眼不见为净地转身走了。
卫一全出了橙心公司大门,心情糟糕透顶,他不想在家住着,不想跟家里人见面就是因为这个女人,每回见了面糟心的永远是自己。别人看他卫家再风光又如何?再有钱又如何?
再有钱也拴不住一个要背叛的人的心,再有权利,高高在上,呼风唤雨,也架不住爱情两个字有翻天覆地之能,能教他一直敬佩的父亲成为一个懦弱的男人,成为爱情的奴隶。
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吗?卫一全摇摇头,又觉得并不是这么一回事。爱情应该是懦弱无用的。
他烦躁地拉开领带,开车去接许青,急需那个人身上安静柔和的力量来治愈自己。
彼时许青正在试镜——一部都市现代剧,题材比较老套,胜在看点都是一线明星,颜值足够,噱头也足够。
许青试镜的是一个小角色,但角色设定本身很讨人喜欢,容易讨好观众。
许青穿了一身t恤牛仔裤,踩着运动鞋,十分阳光的骑在单车上,在摄影棚里假装面前是一个饼子摊,他灿烂地笑着道:“老板来二十个饼子!”
“空气老板”当然不能回复他,他却似听到了答复,微微瞪圆了眼睛吃惊:“都卖光了?不是……这谁这么能吃?”
他乖巧惊愕的模样惹得选角导演乐了起来,挥挥手,让他试下一幕戏。
许青便弃了单车,深呼吸一下,装作自己跑了很远的路累得直喘气,他连连呼吸,抹了把额头的汗,双手撑在膝盖上,微微抬头看着远处的“空气”,哑着声音有气无力地喊:“哥!你等等我……跑得了庙跑不了和尚,你着什么急!哦不对……什么庙来着?”
他一边喘,一边费力地思考刚才那句话哪里不对劲,选角导演被他歪头杀了,笑着点头:“行了,很不错,就这样吧。”
许青面色恢复如常,礼貌地鞠躬:“谢谢导演,麻烦您了。”
林柒一直在旁边看着,脸上眼里都是满意。
许青的这个角色不是很重要,整部剧里几乎属于逗乐的角色,但其实逗乐很不容易,演技浮夸了就像个小丑,演技不到位,又不自然,笑话都成了冷笑话,也就让人乐不出来了。
好在许青把握分寸十分到位,那种有点呆呆的样子让人只觉可爱非常,许青的眼睛会说话:演“顾城”的时候隐忍痛苦;演网剧里的线人时贪婪嚣张;此时试镜的角色,则有点反应迟钝,令人能立刻就接受他的角色,半点也不会觉得不自然。
当然,他也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,需要再磨炼的地方,但就林柒看来,已经非常不错了。
导演明显也很满意,角色就此敲定,许青拿了剧本,跟着林柒朝外走。
“你云师兄近期有两部剧要开播了,我要陪他走宣传,最近会很忙,”林柒絮絮叨叨,“你这边目前就按工作表走着就行,记得不要跟卫一全私底下走太近……”
林柒话没说完,就看到了卫一全的车子,嘴角顿时抽了抽。
卫一全降下车窗,朝二人挥了挥手:“这么巧,你们也在啊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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